“张宁，你与晋布诺交谈甚欢，想必定然有所得吧！”
陶艺蕾笑盈盈地说道，先前她和尧雪叙旧，两人都时不时看我们这边在干什么。
“有晋布诺这种人才坐镇羌地，想必会使羌蜀之间，少生战端，而多交流。这里虽不如蜀地物阜民丰，然则另有优势，我敢说，要不了多久，蜀地货物在此贩卖一空的同时，也会获得蜀地不能得到的大批物资，这都是拜和平所赐啊。”
目前还不是揭开秘密的时候，再说，我和陶艺蕾之间，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此等秘密，还得保守。但又得给她提个醒，草原上要变天了。
“张宁，你年纪轻轻，却是游走上层，让人生羡。想当初，师傅选我为圣女，仅仅是身份更换，还得靠数十年练武，打穿无数个沙袋，这才得以所学武艺做后盾，以圣女身份靠近高官显贵，以此使寒山宗不至亡宗灭派。不知你走了什么门路，却能让显宦为之倾心相交？”
陶艺蕾酸溜溜地说道。在她看来，是达官显宦求我帮忙，而不是我主动去找他们，最新例子就是晋布诺，没看到晋布诺喜形于色吗？这与她早年与达官显宦们的接近，完全相反。别看寒山剑宗名振江湖，但朝廷真要下决心铲除它，那寒山剑宗不死也得脱成皮。
“陶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我从不想主动去走达官显宦的门路，无奈人在世上，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并且，有些大违本心的事情，也得硬着头皮做下去，所受心理煎熬，不是普通人能想像的。唯有意念如铁之坚，度量若海之阔，尊敬别人，让人尊敬。”
我皱着眉头说道，一个人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那怕你摆明了不想管，可架不住别人想尽办法也要让你管。比如说这次到羌地，就是陈庄和叶艺曼强迫我来的，而且还非得办好办漂亮，要不然我的那些女人们，就会遭到打击报复。
“张宁，是姐姐的不是，你得体谅姐姐我多年修练的寂寞和苦闷，说出来的话，未免刻薄了一些。”
陶艺蕾见我是真不悦，遂对我道了歉。
“待富贵人，不难有礼，而难有体；待贫贱人，不难有恩，而难有礼。和这些达官显宦打交道，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得掺合到里面去，实非我所愿啊。”
我知道陶艺蕾仅仅是有感而发，而非故意让我不高兴，当然，她这样说，也有套出我不为人知秘密的想法在里面。
陶艺蕾亦知此时非说话之时，便有一句无一句说起烧当部的趣事来，比如说某只牦牛一胎生了三只小牛，某个羌人壮汉射死了围攻他的群狼，又比如某人发财之后大肆玩乐等等。
她说这些，我左耳进，右耳出，可是跟在我们后边的健妇，也就是抱着甲耳蚌骑马的陶艺蕾侍从，为了配合陶艺蕾说话，无意间说起某人发财的原因，受债主所逼，到山里躲债，走投无路时，无意中捡了一大块金子，这才发家致富。而后很多人有样学样，不过，只有极少数人运气好，找到极少金子，绝大多数人空手而归，得不偿失，以至于越来越没人敢去尝试，到现在，就成了个老故事了。
此地出黄金，这是肯定的，只不过，他们没找着矿脉，开采又不得法，守着宝山却穷困不已。
“哦，张宁，怎么样？还好吧？”
在我回到帐庭前，就已被人发现了，当我来到叶艺曼的暂住处时，叶艺曼已带人迎接，刚一见面，叶艺曼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话。
“好着呢，我无意中散步，居然还能碰到陶客卿，这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时聊得投机，便多停留了几天。哦，与羌人的通商条款谈妥了吗？”
我把和陶艺蕾串通好的理由说了出来，丝毫不提别的事。
“怪说不得，你怎么见不着人影，感情是和陶客卿聊天去了？”
叶艺曼不能暴露她和陶艺蕾是师姐妹的关系，只能说她是陶艺蕾的蜀地故友。这会她看到陶艺蕾举手投足间，与她印象中的清冷不一样，心下顿时有了主意。
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在草原上很难瞒过有心人，就别说还发生了高昊暗杀我的事，至于晋布诺等三部进军烧当部，更是不可能保得住密，这段时间，处处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好在纪真绫、吴婉雯是同来羌地的同伴，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必要对她们隐瞒，而叶艺曼和陶艺蕾，以前互不相能，但在维护寒山宗利益这杆大旗下，还是得抛弃前嫌，共同对外。
只有一个钟毓芬算外人，但当叶艺曼告诉我，钟毓芬代表来达与我们谈判，通商条款谈判是幌子，谈合作才是正份时，那么钟毓芬也就不成其为外人了。
钟毓芬说，来达被桑格玛父子逼迫，所作所为，多非本意，尤其是欺凌各部，削弱各部实力，更非其所想，乃是桑格玛父子嫁祸于人，想让各部将滔天怒火对着他，而非对着桑格玛，这次借着尧雪招亲的名义，实则是想拉拢蕃人和义渠人为他撑腰，但目前看来，不但不理想，相反还有引狼入室之嫌。
所以，来达想和茂潘部等各部，就未来他的地位，以及烧当部和各部的关系，进行谈判。时间紧迫，不需要谈细节，只需定下初步框架即可。
叶艺曼也不追问我跟陶艺蕾的“风流韵事”，而把她在我失踪期间的想法，一五一十说给我听。她的设想，就是支持来达，毕竟寒山宗与来达合作很久，一直较为愉快，而桑格玛此人狼子野心，不满足于现有羌人部落和寒山宗的合作条件，更为强调羌人的利益，十分强势，他一旦上台，不但寒山宗利益受损，蜀国边境，怕也难逃战火熊熊。
听了钟毓芬和叶艺曼两人的交待，我感叹道：“看来这段时间，大伙都不容易。我告诉你们，在路上我遇到了晋布诺……我就是这个命，没福消受太平日子，这不，说是来谈小生意，却又因为羌人内讧，而变成了大生意。”
“呵呵，这就是生意无处不在。”
叶艺曼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不想参预都不行，不过心里倒是非常佩服我，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几搞几搞，居然也能引起各方关注，混得风生水起，本领还真是不小。
“哎！做这生意，还不能走一步算一步，必须得定下方针：那就是全力让吉肯为代表的羌人各部落，拥有高度的自治权，来达充当各部名义的统领，搞头人合议制。全力打压桑格玛父子的野心，倘若他们想用武力反对，那就坚决打压下去。有吉肯等三部的全力配合，还有我这个逆天的家伙，我们必然获胜！”
我把原则说出来，并鼓励大伙，气宜鼓不宜泄，尤其是做这种成功则获大利，失败则万劫不复之事时，更需在战略上夸大己方实力，贬低对手实力。
“呵呵，张公子，我代表来达头人，先谢谢你了，若说权柄前程，来达头人许不了什么。不过羌地财帛金银，山珍特产，尽可随意取之。”
我的话，让钟毓芬心里底气增加了不少，当即开下即期支票。
“说什么呢？我感谢来达头人通商还来不及，又怎敢再索要赏赐？再说，要不是钟夫人你从中出力，我还真不知道谁能在羌地照顾陶姐姐了，以后，还需钟夫人你在来达头人面前美言，让陶姐姐在桃花凹的日子过得舒坦些。”
“恩。张公子，这个你不说，贱妾也会不遗余力去办的。”钟毓芬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对了，张公子，恕我冒昧，羌地出产不丰，人民贫困，又不能输出马匹和甲胄假，蜀地货物入羌，以何物能够交换？”
“钟夫人，是黄金！这矿我会负责找出来，到时，羌人就有钱了！”
没想到半个时辰前道听途说的消息，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矿脉还没找着，八字没一撇，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钟毓芬这样问，本身就代表了诚意，假如她对我通商要求全部答应，到时羌人却拿不出东西交换，岂不是在开空头支票？
所以，我得给钟毓芬一个定心丸，告诉她，羌人即将会很有钱，钱多到不需要抢劫，也能发家致富，也能享受蜀地带来的茶叶、铜器等先进生活物资。
做生意切忌吃独食，这点生意人都理会得，但要让生意伙伴变得比自己还要有钱，却不是人人做得到的。而我，就是要让羌人比我还有钱，他们越有钱，我的生意就越大。
“啊！张宁，你真能找着金矿？该不会……”
钟毓芬失色惊呼！黄金是硬通货，有了它，可去蕃地购买牛羊，可购买各种生活物资，而不是停留在以货易货这个层次，从金融学的角度上说，这是一次质的飞跃！
钟毓芬不太相信我所说属实，这让我有些头疼，我手头上的事情太多，头绪也多，忙得不可开交，抽不出太多时间去做这件事，而且我那是听健妇口传的故事，根本没有具体线索，到现在，可说对矿脉一无所知。
“张宁怎么会找不着？钟夫人，你放心，张宁本事大着了，除了武艺高强，还会给人看病，哦，还会用新式钻头打盐井，这些都是我亲身体会过的，找黄金矿脉，还不是小菜一碟？你就等着数钱数到手抽筋吧！”
纪真绫也不知是夸我还是损我，反正她对此事持有极大信心，不过，在我看来，更大程度上，是她就是想给我找事，就是想把我有可能的退路全堵死，不准我有不成功的理由！
“我说纪夫人，你这是闹什么幺蛾子，我只能说，我会尽全力去找矿脉，可没说过一定能找得到!你别瞎起哄，不要管跟你无关的事，好不好？”
此时的纪真绫手搭在我肩膀上，阻止我起身逃跑，而我因为并无绝对把握找到黄金矿脉，而有些心烦气躁，所以对她说话时，就有些没好脸色。
“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是替你宣传，你怎么就不识好歹，是非不分呢？”
纪真绫听到我语气有些冲，她怎么肯认怂？
“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我见纪真绫到这个时候，还在跟我斗气，丝毫没有大事降临前应有的小心，我变得有些烦躁，于是，说了重话。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纪真绫不甘示弱，看到我变得不像以前那样有说有笑，和蔼可亲，她认为惹到了我，让我不高兴，达到了她的目的。
“呵呵，张宁，你也不介绍一下，你是怎么结识陶客卿的，她和我们是旧相识，但与你却不熟悉，为何这么快就姐姐的叫唤起来？你叫叶夫人姑姑，是不是凭白给她增加了一辈？”
这个时候，纪真绫笑呵呵地把一只手，从我肩膀放到了我腰间。
纪真绫和陶艺蕾是同门，她们是旧相识，这个没问题。但是，现场还有钟毓芬，能不让她知道的，就不能说出来，纪真绫突然发问，这令我有些吃不准，脑子里迅速旋转起来，那就是我能说实话吗？
由于我满脑子都在想东西，以至于叶艺曼也伸出手来在我腰上搭着，我都没感觉，只是傻傻的看着陶艺蕾发笑。
“怎么了，不方便说吗？”
做为相当精明的女人，纪真绫见我没有反应，手上有了掐的运作，可说的话，却是在步步进逼。
“哦，不是不方便，而是我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有些不一样，没想到，所以……所以就有些反应不过来，莫怪我啊。”
我看陶艺蕾就当没看到我求救的眼光，立即意识到她是想让我一个人扛，太不仗义了！但我不扛也不行，于是只得先组织一下说辞。
“怎么呢？张宁，见到人家陶客卿，就说不出话了，哈哈哈……”
纪真绫张嘴冲我笑，充满了我和陶艺蕾的苛且，已被她们识破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