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你们口口声声说赤胆忠心?怎么,真到我要用你们的时候,却拿这种话来应付我?你们拿的是当雄国的俸禄,还有我的赏赐。现下朝廷豺狼当道,你们就这样回报朝廷,回报我?朝廷养你们有什么用?我赏你们又有什么用?”
索南达娃一拍案几,强忍破瓜之后的不适,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怎么想!你们跟那些已经附逆的乱臣贼子一个模样,就等着直接回当雄城俯身称臣就是,反正都是我们王室的事,倒时候,该做断事官的,还当断事官;做执事的,还是执事;做将军的,还是将军!除了我人头落地外,没有变化,一切照旧!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对不对!”
索南达娃平素断然不会这般发火,即便恨极,也不出恶声,此时激怒攻心,涵养功夫一下没了。
“我等有罪!”
看着索南达娃暴怒发狂,耳听如此直白之言,原本还想说话的人,口中嚅嚅。
左将军罗布受恩最重,本就心存愧疚,此时又被索南达娃雷霆之怒所惊吓,习惯性地就此跪倒在地,习惯性先认错道。
“你有什么罪?你们都没罪,是我自己有罪,我挡了阿仁旺姆和朗杰的道,才是最大的罪!”瞅了瞅跪倒的罗布,索南达娃冷笑道:“我母后阿仁旺姆,要对一直疼爱的女儿下手,我这是获罪于天,无可救也!”
见索南达娃正处于暴怒,雍沛原本不想触霉头,只是做为以前王位争夺者之一边次的儿子,他必须得表态:“女王息怒,我以为当雄各部附逆之事,并不没到女王所想的那般不可收拾!”
“朗杰此次与旺加举兵谋逆,阿仁旺姆是为主谋,绝大多数人附逆,也在意料之中;再说,此次女王已将主力带走平叛,当雄城忠于女王的势力,想抵抗也没有力量,只得暂且叛变女王。所以,女王实不必这般暴怒。”
雍沛的解释,倒也在理,得到所有人的点头赞成。
“可是这附逆,也得分三种情形:一种是逆贼同党,从逆乃心甘情愿;二是迫不得已,不从逆便得死,只能暂时苛且;第三乃是中间派,谁做当雄国之主都无所谓。”。
若说雍沛前面的话,只是陈述事实的话,那么后边的话,却让我精神为之一振:“雍沛你说下去!”
“其实道理很简单,白玛才让乃是当雄国正朔,当属下的,若非有极端例外,又有几人愿意反叛?‘反贼’恶名一旦加身,便是永远也洗不掉的耻辱,还要遗祸子孙,实在不是那么好当的!其次,朗杰粗俗不堪,好武嗜杀,不要说比不过女王的仁慈,就连与家父相比,也是杀人狂一个!如果两相比较,做臣子的自然更愿意效忠于女王。”
“至于女王之母后阿仁旺姆当上了新国王,还不就是因为朗杰是个没脑子的莽夫,便于控制,而女王智计过人,又极有见地,她想大权独揽,女王你就是最大障碍罢了!”
雍沛这话极为诚实,且每一字每一句都合乎索南达娃的心思,旋即从暴怒的情绪平息下来。
“但是,阿仁旺姆所生子女,就剩女王和朗杰你们两个,且其年龄已高,不可能再生子女。那么,她百年之后,选谁来当国王呢?我想,肯定大伙全都会选女王你当国王,而不会选朗杰。”
“所以,阿仁旺姆将女王你定为逆贼,却对其他人员不加追责,显见阿仁旺姆根本没有铲除女王你的意思,就是想逼你单骑返回当雄城,让你不要干涉阿仁旺姆的执政,这是对女王你的一种爱护,更是对女王的一种历练。总之,为了不毁灭当雄国几百年的基业,女王你得忍辱负重。”
雍沛话一说完,大堂之内顿时响起一片出气之声,正在承担索南达娃怒火的众将,对于有人率先捅破窗户纸,都有如释重负之感。
“雍沛小王爷,这话说得极有道理……”
“没错,阿仁旺姆肯定不会真杀女王,母女连心,虎毒还不食子嘛!”
“是啊!女王向阿仁旺姆认个错,交出部分权力,这事也就了结了!”
……
有了雍沛打头阵,那些刚才一言不发的将领们,当即出声附和,一时间,大堂之上不和谐的气氛,竟然有被一扫而空之势。
“一派胡言!索南达娃回到当雄城,还能有命吗?就算能保住性命,也是长期被关押。阿仁旺姆为了执掌大权,根本不可能把王位传给朗杰,更不可能容纳得下有见识、有雄心的索南达娃?我敢说,阿仁旺姆极有可能把王位传给她的情夫来克巴丹!之所以现在阿仁旺姆和朗杰联手,仅仅是为了不让索南达娃和朗杰联合起来对付她,而行使的权宜之计罢了。”
我一拍案几,对着雍沛怒斥道!
玛梅是左将军罗布之女,断事官来克巴丹之媳,正是我在御她之时,从她忘乎所以的呢喃中,听到了这个惊人的秘密。
众将大哗!来克巴丹可是当雄国重臣,深受白玛才让和阿仁旺姆的信任,来往密切很自然,但我却将情夫两字说出,当然带来的就是石破天惊的效果!
“雍沛小王爷所说极是!张宁,这些属于当雄国内政,你一外人,就不要在这里指手画脚了!”
则洛脸色一冷,对我警告道。
我发现局势变了,下边诸将眉目中道道杀气,越来越浓!
这些人本来是相对而座,朝向正中的主座,可是此时却因交流需要,聚成了一团,都在则洛那个方向,就连雍沛和其军师索朗,也和则洛他们在一起,只有原若卡降将洛桑等,因地位低,身份又尴尬,既不敢说话,也不敢离开,待在原地不动。
大堂内有些乱烘烘,大堂外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些武士,很是值得怀疑,因为有人不时向里面观望,更多地是看向大堂众人所在位置。
与此同时,凭着第六感观,我察觉有更强大的杀气,从大堂墙壁以外传来,那是跟普通士卒截然不同的气息,我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气息,就是嗜血的杀戮感。
我没有说话,直视则洛。
“还不快滚到一边去?不要在这丢人现眼!”
则洛毫不示弱地盯着我,对没有站在他这边的罗珠和达瓦,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听到则洛这话,罗珠和达瓦为难地摇了摇头,不过,还是踱到聚在则洛身边的这群人中。
“则洛,你们这是打算拿下索南达娃吗?”
我笑着对则洛说道,如果不知道前因后果,别人还会以为我准备下一句要说“等下咱们一同喝酒玩女人”之类的轻松话题了。
“各位做出对己有利的选择,也说得过去。不过,局势到了这个份上,不如你们把军权交出来,然后在总督府休息,座观成败,如何?”
我后面这句话,听得众将目瞪口呆,甚至连索南达娃也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好吧,我承认我说的话有些唐突,但你们的表情,就不能轻松些?喝酒玩女人,胡天黑地,无论输赢,将来也少不了你们糖吃,也不负咱们相交一场。”
我一摸脑门,不好意思地对众将解释一下。
“哈哈哈,张宁,真不知道,该说你天真好呢?还是说你自仗有些奇能异术,抑或是别的什么……”
则洛被我的自大给逗笑了。别的在场众将,大部分也都表示了对我如此简单、如此直白,就要剥夺他们手中最重要权力的鄙夷。
“则洛,看来我只能动粗强留你们在总督府作客啰,老实说,我真的不想强行请客。”
我将身上有伤风化的陶艺蕾中衣除下,对于我来说,甲胄这东西,我就很少穿,有没有都是一回事,耸了耸肩,做了一个万分无奈的表情,似乎对则洛没能接受我这个合理化建议,深表遗憾。
“哈哈!我不想也不敢和你动手,因为你的确太强大了!但是,如果只凭你只言片语,就让我乖乖将军权交出?我丢不起这个人啊!”
则洛的话,一点也没引起围在他身边众将的惊讶,要知道他说这话,就是间接承认他自认不如我。而这些将领,个个都是当雄国武力的象征人物!众将倒是没有太多想法,毕竟在百骑出征前我显示的武功,就算他们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就更别说单挑了。
“张宁,你是蜀人,犯不着掺和我们当雄国的内政。况且,就凭你的俊美,还有帐篷之内的功夫,侍候阿仁旺姆,相信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则洛捻着胡须,反倒劝说起我来了。
“玛梅说了,被你御乘的感觉,非常舒服,从未想过做这种事,还能达到如此美妙的地步。以她对此的高标准,都能得到满足,我想阿仁旺姆,更会爽得不行。张宁,听老夫一言,脱离这场是非,索南达娃虽然漂亮,但只有一个,当雄城美女可有很多,到时,你想御谁,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则洛的劝说,很有分量,假如换做别人,不可能不听其劝说,就此抛弃朝不保夕的索南达娃。
“来呀,将索南达娃拿下!”
则洛见我没有回答,似乎听进了他的劝说,于是对外一努嘴。
“是。”
在大堂外的四名武士,急速从门口冲进来。
我大声喝止道:“不行。”
则洛脸色死沉道:“难道本执事逮人,还要你同意不成?”进而又得意非凡道:“换做昨天,的确不行,可现在不一样了。”
我当然看不出了他的转变,但对他敢于如此,有何倚伏感到不解,遂笑道:“现在有什么不一样之处吗?”
“张宁,你不是很聪明吗?不会用你的脑子去想一想?”
则洛胜券在握,在他看来,索南达娃已是瓮中之鳖,我也只有束手就缚的份,他自然就想多体会一阵这种快意。
“你下了毒?”
我嘴角生起一丝嘲讽,如他所愿,说出他想听到的话。
“哈哈哈!张宁,你真聪明!嘿嘿,索南达娃当会授首,你嘛,老夫想将你当成礼物,送给阿仁旺姆国王,我想她老人家一定会喜欢的。”
则洛仰天大笑,用心迢然。
索南达娃回头看后边的女亲兵,看到的却是她们内疚地低下头,索南达娃一下控制不住身体,几欲倒下,双眼喷着火,无比愤怒地骂道:“你竟然让人下毒?”
“说句老实话,本执事不屑行此下作之计,但为了众将平安,当雄太平,只能出此下策了。不过,张宁你放心,我只是下了蚯蚓散,几个时辰后,便会自动恢复体力,趁这个时间,我得先把你处理一下,免得你要反抗,我们可拦不做你。至于索南达娃,只能去见列祖列宗了。”
则洛得意洋洋道。
与则洛成竹在胸相匹配的,就是我突然间滑倒在地,一种断气前想伸手抓东西,却不能如愿的苦逼样。
“小宁,你怎么了?”
陶艺蕾先前不信我会中招,可当这一切真实发生在她眼前时,她一下急了,双目充斥着血色,将我搂在怀里,眼见我喘气喘得相当厉害,就跟提不上救命的那一口气一样,顿时,发出声嘶力竭地怒吼:“狗贼,你们这般天杀的……”
可陶艺蕾一提气,便出现了和我一模一样的症状,只能勉强用手撑住地面,以支撑身体不倒下去。
“你这毒下得好阴险啊!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控制住我吗?别忘了还有忠于我的人马,我这一出事,他们会马上讨伐你们。”
索南达娃声音颤栗地问则洛,其实以她智商,当然知道死忠于她的将领,怕是不可能来救她了,只不过心存一点点侥幸罢了。
则洛阴阴笑道:“蚯蚓散是专门对付武功高手的奇药,不运功就不发做,一运功就发做,所以,我劝张宁你就别想着运功鼓劲,想倒下去睡会,就倒下去睡会。哦,至于索南达娃,已经没有你耍威风的时间了。死忠你的丹增和尔瓦,已经身首异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