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工人们为什么会被人盅惑?归根到底是薪酬不足。可平时你对他们的关心不够,交流不够,也是重要原因。现在已经来了,亲身体验一下工人们的伙食,比你听报告要管用得多,也更亲民得多。”
我嘻皮笑脸地对公孙芙说道,心里暗乐,待会看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姐,是怎么出糗的?
公孙芙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当然知道工人的伙食有多差,根本用不着亲身体验。但她气的是,她算是我上级,她已经拒绝了下属请她吃饭,而我竟然反对,这让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心里有点小不爽,假如是我请她单独吃饭,这就没问题了。
严苾暗道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停工同样停到了伙房,除了他们这些管理人员的小灶还在开火外,大灶全都熄了火。刚刚紧急命令升火作饭,给工人们加的餐,是将易熟易做的拿来充数,一旦让小姐和我看到,还不得心头又有火起?
严苾毫无其他办法可想。小灶随时可以准备质量好的伙食,大灶没这条件。事实上,几千人的饭菜,能在一个时辰内赶制出来,已经非常不错了。
伙房容纳不了几千人,实际上就是个端饭菜的地方,比之在小议事堂就餐,条件可说差得太多,可以说是狗窝与豪宅的区别。
我们一行人前来,工人们纷纷让开通道,公孙芙和钱欣凌实在打眼,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到他俩身上,让她俩感觉极不自然。
在工人们看来,就算是作秀,像我这种男人来做即可,公孙芙和钱欣凌,想来作秀,怕也作不下去。伙房没有可供就座的位置,工人们都是拿到饭菜后自己到外边找地方吃,组长以上级别的,平时是派人到小灶拿取饭菜,在办公室吃。
公孙芙总不成像工人们一样,在外边随便找个地方吃饭吧?姿势不雅不说,光这低低的气温,就够她受的。就更别说饭菜质量极差。
不过,工人们觉得我们这是在作秀,但还是期望我和公孙芙体恤民情,知道疾苦,平时他们希望饭菜做得像元宵节前打牙祭时那样好,今天,工人们却期待饭菜比平时还要差,才能让我和公孙芙,有可能下令改善。
还等不着公孙芙出糗,外面黑压压的工人和家属,在寒风中却冻得不行,不少人找来树枝烤火取暖,可是人太多,好捡的树枝早被搜刮一空,很多只能扛着。
我连忙让严苾派人,将大小议事堂的炉火搬来应急,要不然真有人为了等这顿饭,而被冻伤的。
我令史老八第一次行使副场监的权利,安排老弱妇孺烤炉火,青壮烤树枝。
去往伙房的路太烂了,下雪后众人践踏,泥泞不堪,公孙芙怎么也下不了脚,视察伙房的设想,只能夭折。
不过公孙芙不能去,钱欣凌可以啊!于是,我换了双麻鞋,让钱欣凌代替公孙芙,踩着没过脚踝的烂泥,向伙房而去。
别说管理人员,就连普通工人,现在也知道我是公孙芙的亲近之人,要不然,为什么我能这般对待钱欣凌?
伙房倒是热火朝天,今天晚上招待工人及其家属的伙食,味道上做得一般,只要量上足够就行。但招待公孙芙的伙食,却绝不能差。
小灶厨师使出浑身解数,深怕公孙芙不合口味,乃至给个差评,那么肯定会影响场监对他们的评价,进而在待遇上有所改动。
大灶和小灶,两者是天壤之别,大灶这边脏兮兮,食材随意丢在各处,也不怕沾上污物。小灶这边干干净净,食材也很高级,全是单锅小炒。
巡查完伙房后,原路返回前,我站在土台上边,宣布今晚每人还能饮一斤酒,是为两位副场监新官上任的祝贺。
群情激动,高呼多谢小姐、多谢我的恩典,这年头,饮酒是高档次享受,盐场除了正月聚餐时,才有一两酒的赏赐,现在一下从一两翻到了一斤,翻了好多倍,能不高兴吗?
回到小议事堂前,我用冷水把脚冲干净,重新穿上鞋子。众人乍舌不己,数九隆冬,我敢这般洗脚,身体素质,可不是盖的!
工人方面得到了安抚,这次闹事,得到了圆满解决,但我还不能马上就走,对于发现的那些问题,我没当着工人的面,在大会上说出来了,但不代表我不私下说。
一众课以上管理人员,在冷意十足的小议事堂,和山庄一行人聚餐。
“这次工人闹事,原因在于薪酬低,提高薪酬就能轻易解决问题,至于提高薪酬所需的费用,得靠开辟新的生产方式,提高生产效率,增加收入来做到。这一点,我已经对两位副总监说过了,下一步,你们就是全力配合他俩的工作,若有怠慢,就别怪我心狠手辣,除恶务尽了!”
我先给他们定下基调,免得这些家伙好了伤疤忘了痛。
“管理者方面的害群之马,绝对是要加以剔除的,之所以我只处理孙离,那是因为他阿谀奉承得过了头,并不是说你们有多么干净,你们贪污公款报花帐,可没少干!这次我让你们戴罪立功,以观后效,以后若再犯,就不是辞退那么简单了。”
对嫉恶如仇的人来说,当然要选一锅端,可是,持身不可太皎洁,一切污辱垢秽要容纳;处世不可太分明,一切贤愚要包容。
持身清白固然值得尊敬,然而社会是复杂的,人心是叵测的,任何事都得讲一定的度,尤其是对待上班的凡人,更不能太过严苛,自身修养可以严格,但不能以此要求别人,得包容别人的缺陷。
善恶分明,这只存在于理论上,人都是贤和愚,善和恶并存。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扩宽自己的心量,包容别人的过失,不拒人于千里,才能劝人向善,最低限度,也要做到不激出祸事来。
“张先生、小姐,请放心,我们定当洗心革面,重新开始,全力配合两位副场监工作,不负山庄重托。
众人诺诺,尤其是严苾,做为盐场最高负责人,他吃的钱最多,手脚最不干净,要说最该处罚的人,就应是他。我拿孙离当他的替死鬼,其中的警告意义,不言而喻,当下降低姿态,表起忠心来。
“很好!严场监有这种态度,我很欣慰。其他的课长们,我希望你们也像严场监这样,认清形势,不要自仗资格老,资历深而不买两位副场监的帐,阳奉阴违,面从腹诽,给两位副场监使绊子,设障碍,要是他们两个到我这里来告状,被我查清责任在你们的话,嘿嘿,那时,你们会十分羡慕孙离仅仅是被赶走,而没有受到别的惩罚了。”
我一而再,再而三给霍顺、史老八站台,就是要让他们感恩戴德,效死力来报答我。
霍顺和史老八,已是热泪盈眶,想说些表示感激的话,可是说得再多,也顶不过把我交待的事情做好,两人拼命饮酒,尤其是史老八,更是不停敬酒,文化低,不太会说话,再加一步登天,与在座的都没有共同语言,不找我喝酒,他就只能喝闷酒了。
好歹吃完了这顿令所有人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饭,离天亮也没多久了,又困又冷又饿的公孙芙,催我赶紧离开。
一上马车,公孙芙就忍不住说道:“想不到你,伶牙俐嘴,煽动性十足,弄得所有人嗷嗷叫!”
从情感上来说,她并不赞同我对工人过于仁慈,更不赞同我不顾身份,折节下交。
我不禁苦笑道:“还不是为了你和夫人吗?像这样闹事,只要开了头,就算这次压下去了,下次还会再来。要想一劳永逸,只能提薪。说句老实话,我也是底层出来的小人物,对他们的疾苦,我感同身受。”
“但你这样普遍加薪,就是奖懒罚勤,会伤害那部分体力强,舍得干活的青壮,便宜那些上了年龄,有活也想少干的老工人。”
钱欣凌加入到讨伐我的行列,在她看来,给所有人加薪,得让盐场多拿一大笔钱出来。
“对你们来说,多支付一点都喊黄,可对这些竞争能力弱的工人来说,收入本来就少,再被你们不待见,还怎么活得下去?”
我是穿越者,有些认识和道德,与当下不同,在她们看来,劳者得食,不劳者不得食,天经地义,扶助弱势群体这个理念,不是她们所要承担的义务。
“张宁,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大仁大义!”
公孙芙不想被我认为是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可就此让盐场出一大笔钱,着实还是让她肉疼不已。
“大仁大义谈不上,临事须替别人想,论人先将自己想!你和工人换位思考一下,看看我这么做,对不对?”
我怎么会听不出公孙芙话里的酸意,但我眼见困苦不堪的工人,怎么能无动于衷,当没看见了?不能普惠于全秦国,但惠及盐场,惠及天池山庄的产业工人,还是能做到的。当然,也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食不厌精的公孙芙,实实在在地了解一下工人的情况,激发一下她的同情心和怜悯心。
“都是你有道理,得了,困死了。张宁,你说你这钻头,为何不多造几根,只做几根的话,不能让每个废井出卤水的。”
哈欠连天的钱欣凌,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在她看来,我能造一根新式钻头,就能批量制造更多根,但我就只做五根钻头,不知是何用意?
“傻姑娘,一是钻头制造难度大,二是钻好一井后,钻头可以从井架上取下,用于打下一口井,不影响别的井开钻。”
我刚回答完,两女就睡了过去,实在太困了。
次日清晨起,我开始锻打钻头,说到底,之所以能在废井底部再打八丈,乃至更深,奥妙全在钻头上,这年代主要使用的是青铜,它的硬度远远不够,铁器也有一些,可硬度也好不到那去,要用这些材料打造钻头,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向下钻不了半丈,就会断裂,堵塞才钻出的孔洞。
所以,我的钻头,全部是用铁制尖矛,镀上一层灵石粉,让它的强度与硬度,能够经得起破石开岩,还得有一定韧性,否则光一个够硬,但却易脆,也是很容易断裂的。
打造好钻头,我带它去翠屏山盐场,指导霍顺和史老八安装使用。其先进性毋庸置疑,向下钻探还未超过三丈深,便打到了以前怎么也无法抵达的卤水层深度,一桶一桶的卤水,通过汲水桶带了出来,不用说,下边的卤水又纯又多,远胜于以前在这口井的井底,用人工舀出来的卤水为多。
一口废井改造成功后,便将新钻头拆下,用在下一口废井中,每一根新钻头,大体可以打五十到七十口废井,目前用这么多就够了,免得霍顺他们好心办坏事,恨不得马上就将所有废井开发出来,还用它去打新井。
工作很紧凑,几乎没有闲睱的时间,经我考核过关,霍顺和史老八,能独立操作新式钻头,盐场内各方面的人事关系,又调整了一番,翠屏山盐场的事,前前后后忙了一周多,才算告一段落。
也该回山庄请功了,于是我回山庄找李若兰,说实在的,我这是先斩后奏,把她的势力范围搞了个天翻地覆,她能不生气吗?但这一周多时间里,公孙芙和李若兰都没有找我,一次也没见我,我有事,只能通过钱欣凌商量,想见她们俩,一来没空,二来工作没见成效前,也不好意思主动去见她俩。
来到李若兰的小院里,正看到侍女端着早点,徐徐而来。我接过侍女的托盘,推门而入。
不多时,李若兰穿着睡袍出来,大腿露了出来,格外吸人眼球。我深吸一口气,说道:“翠屏山盐场的事情,算是走上正轨了。”
吃早点的时候,李若兰什么都没有问我,侍女全部退下后,李若兰却将我的衣服拉开,看我胸腹正面,怔怔出神。
我乍一惊,以为初尝美妙滋味的李若兰,熬了一周多,有些熬不住了,可立马我明白,不是这么一回事。她仔细抚摸着我的正面,说道:“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