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哥出门后,我才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了,便想着出门找点儿吃的,顺便去港投转一圈。毕竟亦城和港投的协议还在合约期内,我想催促丽丽这两天跟进一下,在跟进的同时也能探探宁天羽的底,看他到底会不会因为倪天喻这事,有放弃和港投合作的打算。
其实原本我的计划是如果倪天喻选择给宁天羽的父母打电话要钱,等钱拿到手之后再把裸照发送到宁天羽和他父母手机上。
就算宁天羽父母再喜欢这个儿媳妇,我想在他们看到裸照的时候,也会吃惊不小。
倪天喻问他们要钱,加上宁天羽一直闹着要和她分手,或许他们会认为真是倪天喻出了什么问题。如果这个时候的宁天羽坚持就算和父母断绝关系,也要娶他现在女朋友,那么他父母会不会就此做出妥协?或许他们不会那么快接受宁天羽现在的女朋友,但只要他们妥协,肯定会很快的放开倪天喻。到时候的倪天喻,也就算是人钱两空。
如果倪天喻选择的是陪阿山带过去的那几个人睡觉,那也就更好办了,视频一拍传给宁天羽和他父母,倪天喻一样完蛋。
当时想不管倪天喻选择什么,后续的事情肯定不会一时半会就能解决,在这其间同时进行的,还有宁天羽的亦城房产和港投的融资合约。按照合约规定,在协议履行期内,亦城是不可以再另外找投资公司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用合同上的各种埋伏,把签订正式借款合同的时间,拖到项目需要用资金的最晚时间。
时候再告诉他因为融资金额巨大,为了避免资金到账他又不要,所以需要支付一笔不菲的合同履约金。这笔合同履约金的数额,亦城的流动资金应该都不够。
而那个时候的宁天羽应该是特别着急的想要得到这笔融资款,加之港投在外名声不菲,他应该会尽力最后一搏。他一直筹备圈钱的小贷公司,也就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而我自然会派人在去小贷公司投放资金。
等这笔合同履约金到达港投账户,也就该我连同金律师一块儿,寻找亦城这个项目和合同上所不匹配的地方。
这样一来,就能以亦城的项目与合同约定不同的名目,将这笔合同履约金暂扣下来。
原本就是宁天羽最后一搏,到时候履约金被扣融资款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无疑是让他雪上加霜。但一切都是按照合同流程再走,就算他找港投甚至报警都没有用,因为合同明确规定如有异议需在合同签署当地人民法院进行起诉。
港投当然不会静等宁天羽去上诉,所以会在他上诉之前先把律师函送到亦城那边,因为按照合同规定,亦城已经涉嫌用虚假项目套取融资款,加之小贷公司的非法集资,也足够宁天羽短时间内吃上一嘴了。
等法院一审判下来,宁天羽肯定会不服继续上诉,那么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亦城和港投都会循环在不停的起诉、反诉,继续起诉、继续反诉之中。
对于项目来说,时间就是一切,这样的轮番起诉势必会拖过项目启动的最后时间。
法院最终的判决谁也不知道,但通过我在网上查找的案例以及金律师经历过的来看,这样的合同纠纷大多都会把履约金返还一部分。
不过就算是终审判的结果是全额退还履约金,对我来说也就足够了。
因为亦城在长期缺乏流动资金的情况下,也不会撑到太久,而他的小贷公司包括他自己,也面临非法集资的罪名。所以这边给他退还这笔履约金,对到时候他的情况起不到任何帮助。
只是倪天喻的死打乱了所有的节奏,虽然也有想到过倪天喻会自杀,但我没想过会是在当天晚上,我想至少也应该在罗家和她决裂之后。
所以现在确定宁天羽是否和会主动放弃和港投合作,对整个计划来说意义不大了,因为他和他父母之间的隔阂已经不存在,所以他身后自然会多出一条退路来。
我只不过想借用这件事,了解到宁天羽对港投的态度。
要是他已经不在乎要赔偿这笔违约金的话,那就说明他昨天发的短信并不是威胁。那么我也就应该在薛大哥的帮助下,加快摆脱这件事的速度。
因为我不确定薛大哥到底什么时候返回出租屋,所以到了港投直接招呼丽丽不用泡茶先跟我到办公室。
到办公室落座之后,我就开始安排道:“你等会儿和罗总联系下,按照原计划跟进亦城的项目,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来电话汇报。另外沙龙现在出了点状况,先暂停对它的收购行为,具体什么时间我再通知你。这短时间我有事都不能到公司,有什么事情你随时和我保持联系。”
“好的肖总。”
正说着,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汪林。汪林是去了倪天喻跳楼的现场,我想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情况,抬头对丽丽说:“你先出去联系下罗总吧。”
丽丽转身离开后,我才按下接听键,“你好汪律师。”
“肖总,刚才我去了现场,也去了死者所有的沙龙了解了一圈,发现死者并不是没有偿还赔偿金额的能力。那么如果就凭协议上金额,似乎不足以让死者自杀才对。现在矛盾的问题就在这儿,当事人虽然供述称并没有对死者进行威逼和暴力,但在事发时是六男一女,死者是处于弱势。如果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能够证明死者有精神病史或和协议无关,恐怕到时候会被警方认定是当事人利用了言语威逼。”
原以为汪林就是这件事的救星,但他这番话又让我有些担心,“言语威逼?”
“是的。虽然言语威逼没有实质性施暴严重,但在法律界定的时候,也可以用于定到非法催收欠款一类。所以我就想问问,是不是还有什么情况你清楚但当事人不方便告诉我的?”
“这…”不管是对武律师还是汪律师,在前天晚上的实际情况上,我为了避开自己的责任都还是有所隐瞒。
“肖总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是你们的代理律师,那我的责任就是为你们辩护。不管当时的情况是怎样,有没有真正的触及到法律,我都希望你如实向我说明情况。这样我也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往你们要求的目的去辩护。”
想想汪林的话也不无道理,既然给予了全部希望在他的身上,那我也没什么隐瞒的。
我想作为律师,为当事人保守秘密这个职业操守,他们应该还是具备的。
所以就把我和宁天羽、倪天喻前前后后,但凡和案件有关的情况都向他说了一遍,甚至也包括了那天晚上他们对他下药。
或许是接触过更多比这严重的案例,汪林听完后并没觉得惊讶和奇怪,反倒像是意料之中般的说:“情况我都已经清楚了,只是按照流程接下来可能会对死者进行尸检。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临来之前武总和我交代过,所以我会尽量在尸检结果出来之前,帮你想个好的办法。”
“谢谢汪律师。”
“不用客气,我现在要去你所说的辉煌查看下视频资料。有什么新的情况我再随时给你来点。”
薛大哥和汪林都同时提到了要尸检,尸检也就意味着残留在倪天喻体内的药物都会被提取出来。因为当天的情况太过于复杂,估计一时也不能认定是阿山他们。
原本稍微落下的心又被悬了起来,照汪林刚才的说法,远不他早上和昨晚武律师承诺的那样把握特别大。
“肖总。”丽丽站在门边,“刚才和亦城的罗总联系过,他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态度要急着要这笔资金。”
“噢?那就按原计划进行。”
虽然继续项目合作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但宁天羽要继续和港投合作,这也能说明他并没有因为倪天喻的死,就往退路上撤。这对我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毕竟宁天羽在H市的底细我清楚,但他父母在国外的底细我可就完全不了解了。
港投有了丽丽在我还是比较放心的,把该安排的事情安排好之后,我看了下时间都已经不早了。想必薛大哥也快要回出租屋去,为了不让他等会继续追问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我先匆匆离开港投回到家里规规矩矩的等他。
这一等就到了半夜,薛大哥才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一进门就搂着我的肩打着酒嗝说:“小娟…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嗝…”
“薛大哥,你上哪儿喝这么多呀。”以前我们一起喝酒的时候我倒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我清醒着他醉着,总觉得还是担心他身体吃不消,我伸手想要把他的手从我肩膀上取下来,“要不我去给你打点水?敷下脸可能会舒服点儿。”
“咳咳…”薛大哥压着嗓子笑了笑,把我楼的更紧了,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说:“不用了,你大哥我没喝醉。都是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为了你,我可是把我这张老脸都给卖完了。”
我心想难道薛大哥又去找了什么人?这儿可是H市不是在A市更不是在青山,薛大哥哪儿来那么多当官的亲信啊?“薛大哥,你又去找什么人了吗?”
薛大哥搂着我重重的坐到沙发上,往后一仰神秘的说:“秘密。快选择先听哪个消息?”
知道他已经喝多了,我随口说:“那就好的吧。”
薛大哥再次扭头刮了下我的鼻子,“就知道你要选好的。那我就告诉你吧,今天我已经找了人去和宁天羽联系,这件事我会亲自来和他谈。”
“找他?”
薛大哥趁着酒劲一下就来了劲儿,得以洋洋的说:“说你做事鲁莽你还不信,你还真以为你的什么破计划就天衣无缝了?”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在倪天喻的体内有残留迷药。”
这已经是薛大哥在我面前第三次提起要带我出国了,而且最近这两次的态度都很强硬,一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继续放肆下去的样子。
虽然这件事对我影响还是很大,也在这几天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这一路走过来牵连了很多人,但我还是不甘心就此放手。
我还想找到卢祥国,我想问问那些信件都是谁寄过来的,我想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有我这个女儿。
虽然薛大哥总是在最关紧的时候站出来帮我,但我不愿意他继续,因为我妈在他那儿永远是硬伤,我不愿意他永远生活在我妈的阴影之下。
如若不是他一直忘不了我妈,他和徐静芝一定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如若不是他和我妈的重逢,也一定不会和徐静芝离婚把她逼去国外。所以,或许我选择嫁给左陌苒,让他帮我寻找卢祥国的决定是很正确的。
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彻底消失在薛大哥的生活里,也只有这样,才可能让薛大哥在有生之年,还可能重新找到可以真正陪他走完一生的人。
薛大哥见他问了这个问题我又是沉默,拉过我的手捧在他手心,“小娟,我知道你遭受了很多同龄人不曾遭受的不公待遇,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不愿意过多的说什么。只会在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尽我的努力来帮帮你。但是这次让我意识到,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其实是在纵容你,我不能再继续让你放纵下去了,否则有天我去了地下见到梁于敏,我没办法向她交代。”
我无意识的把手抽了回来,抽出薛大哥放在茶几上的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决定和薛大哥把话摊开来,“薛大哥,我真的很谢谢你总是站在我身后无私的帮助我,我相信我妈在天有灵也可以知道。但是,我不想出国…尤其不想再这个时候出去。”
“你是想去找卢祥国?”薛大哥一语中的。
我沉默着没回答,一点点吞噬掉手中的烟草,直至它快要燃灭,才将它在烟灰缸里掐灭了说:“是,我想找到他。”
薛大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可我带你出国和你找他,这两者并不矛盾。”
“我…”
“是不是因为你要结婚?”薛大哥忽然打断我,说:“那个港投的什么经理,是怎么回事儿?”
薛大哥猛的问出这话让我吃惊不小,瞪大眼睛看着他,才想起他今天是去跟宁天羽见面了的。这两天晕晕乎乎的让我忘了我在宁天羽面前已经坦白了我要结婚的事实,也没想起他们见面很可能就会聊到我。
我一时语塞的说:“你…怎么知道?”
“宁天羽都知道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薛大哥说这话的时候,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小娟,为什么很多事情总是我最后一个知道?是不是你心里从来没有过我的位置?”
薛大哥此时的样子,像极了在知道我要拆迁草坪巷时,责怪之中透露着很大的醋劲。我避开他这样的感觉,说:“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心。”
“担心?结婚是好事,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一反问让我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叉了话,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结婚那事儿就是子虚乌有的,是为了让宁天羽对我更放心些…”
“噢?”薛大哥一动不动的盯着我,“这样更好,等阿山出来后,你赶紧把港投的工作辞了,先跟我回A市办手续。”
“我不…”或许是因为他长期以来对我的纵容,让我习惯了在他面前任性。
我这样的举动,反而让薛大哥觉得我是在耍小性子,一把把我拉过去靠在他的怀里,自信满满的说:“这次可由不得你。”
我分明感觉到薛大哥加速的心跳,在我耳边“咚咚咚”的响起。我开始有些害怕,挣脱着从他怀里起身,“我…我先去睡觉了。”
薛大哥像年轻人一般,嘴角扬起一丝笑容,“行,明天我早点叫你起床收拾东西。等宁天羽给我来了电话,一起去市局办理手续接阿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