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三人睡眼惺忪的坐起来,秦霁月还在床上迷糊着。
春华秋蓉都已经收拾完毕,秦霁月才真的醒过来,洗漱一番后便出了门,客栈离镜湖本就不远,人也少,秦霁月领着两个丫头溜达着就去了。
镜湖因水清如镜得名,水上修了凉亭九曲,湖边茵茵绿柳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和煦的风吹的人也倦倦的,三人随着找了个亭子歇下,秦霁月觉着醒的早了,斜倚在美人靠上,水红色的袖子坠着,左手一把团扇虚搁在右臂上,端的风流惬意,慵懒极了。
秦霁月是美的,五官明艳大气,是那种华丽的美,原身总是追着齐淮的审美,努力朝着温婉的大家闺秀打扮,将原来的美色隐了三分,又时常心情郁结,忧思成疾,再减去两分,美人自然也不美了。
秦霁月穿进来以后,得空就照照镜子,寻思着女主这长的也不差啊,怎么就被男二说是貌丑无盐,又一想,女主三天两头被男主打击,三天两头顶着一张晚娘脸,又因着男主的审美穿的尽是些素色的衣裳,能好看就怪了。
竹苓远远儿的,就看见一红裙女子,五官倒是看不大清,斜倚在美人靠上,发丝随意挽着,丝丝缕缕的发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吹的人心痒痒。
姿态一看便是惯会享受的,只是这红裙未免也太张扬了,春日踏青,周围都是青青葱葱,万绿丛中一点红,实在惹眼。想着便生出一丝好奇,这又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心里想着,脚步不自觉的就向着红衣女子走去,反应过来时已在凉亭外了,女子听到脚步,抬眼略扫了他一眼,又合上眼继续闭目养神。
竹苓只扫了一眼秋蓉春华,便歪着头盯着秦霁月。
秦霁月隐约感觉怪怪的,没有走过的脚步声,睁开眼正对上竹苓略带探究的目光,秦霁月坐直了身子,团扇虚遮着下半张脸,开口道:“公子何事?”
竹苓回着:“这一片青翠美景,偏有人一身红裙,又容貌欠佳,好不扫兴。”
秦霁月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公子生着一副好皮囊,男生女相,极美的容颜,怎的又是徒有其表。
“美景非公子私有,这红裙也非公子之物。”言下之意就是,景儿是大家的,裙子是老娘的,老娘爱穿就穿,关你屁事。
竹苓也听出来了,这姑娘是个不爱吃亏的主,自己本就身份特殊,这次来烟阳也是来看看新店,只是一时好奇,还是不要徒生事端了。
这般想着,竹苓摇摇头,便转身离去。
那人刚走,秋蓉便凑过来小声说:“小姐小姐,这人好生貌美,比姑爷也半点不差呢!”
秦霁月白了秋蓉一眼道:“小丫头片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怎么,你家小姐我不好看吗?还是说…我们秋蓉动了春心?”说着眉梢一挑,唇角勾起恰到好处弧度,着实惊艳。
秋蓉恼的轻锤了自家小姐一把,自家小姐马上倒在美人靠上做西子捧心状“好痛哦~秋蓉好狠的心啊~”
拿腔拿调的样子气的小姑娘直跺脚,拧着帕子恨恨的瞪着自家小姐说:“小姐太坏了!奴婢不和小姐好了!”
秦霁月马上收了神态。坐直了身子问着“当真?”
秋蓉又忙摇头:“不当真不当真。”
秦霁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人即刻笑成一团。
这两日玩了个尽兴,观景赏花吃吃喝喝好不惬意,也该回去面对现实了,家中还有爹爹兄嫂,还有一门亲事等着她去应付呢。
三人起了个大早,天色欲晚时便到了京城,马车停在秦府门前,两个丫头下马车,秦霁月也撩帘子下矫。
看也没看伸来的手,搭着就下,落地了才感觉手感好像不对,猛一转头,便见一青衫男子正冲着她笑,眉眼弯弯,唇角勾出恰到好处的弧度,明明已是弱冠之年,却笑的如稚儿般无邪。
秦霁月呆了呆,轻轻摇了摇头,暗笑自己花痴,看这衣着气度,又在这时候在秦府的,不是亲哥哥就是女主的青梅竹马文昌佑,唤一声哥哥总是不会错的。
“哥哥怎么来了?”
这回轮到文昌佑愣着了,往日就算再亲昵,秦霁月也从未直接换过哥哥,从来都是文大哥文大哥的,哥哥,大哥,一字之差听起来却天差地别。
文昌佑开口道:“我只当月丫头长大了要成亲了,早将我忘在脑后了,不想竟是我多心了。”
秦霁月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亲哥哥一个武夫说话可不是这般文邹邹的,这定是青梅竹马文昌佑。便又笑着开口道:“昌佑哥哥怎么能这么想小妹,小妹又何曾忘记过呢。”
这话说的秦霁月自己都亏心,小说里都写了女主这两年巴巴的追着齐淮跑,别说文昌佑了,就是亲哥哥也不比齐淮来的重要。她也是料定了文昌佑不会为难她。
果不其然,文昌佑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再开口说的便是些家长里短:“我听闻你今日回来,又是拜访世伯的日子,如今见了世伯便在此处等等你,如今平安归来,我这便回了,快进去吧,世伯在等了。”
秦霁月点点头,便进了府,亲爹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账本,听见动静抬头,本是板着的一张脸霎时间满是笑意,笑着开口道:“回来啦。”
秦霁月微一福身,三步并两步蹦到亲爹旁边说:“爹爹在看什么?”
秦康玉答道:“今年各地的账本子。”
“女儿也想看看。”
“怎的突然对着账本子感兴趣了,打小让你看你不看的。”
秦霁月微微低着头,小声道:“女儿想学着看账本子,想……为爹分忧。”
秦康玉笑着打趣道:“怎的忽然知道管账了,莫不是怕嫁人了管不好府里吧?”
秦霁月搅着帕子,嗔怪的喊了声:“爹~你怎么能这么想女儿呢!女儿就是想为您分忧,想让咱们秦家长盛!”秦霁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闪发亮,满心期冀。
秦康玉看着女儿这般,哪还有什么旁的想法,乐呵呵的拿手中的账目一点一点细细的给秦霁月讲起来。
秦霁月本就是接受了现代教育的成年人,对原身来说难懂的问题,听秦康玉讲一遍便理解了,秦康玉也惊讶的发现女儿竟是这般聪慧,不仅一点就透,问题也总能问在点子上,讲的便也越发起劲。
秦明轩领着秦明浩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老一小,一个讲一个听,时不常讨论的有来有回,热火朝天的场景,天色都黑了,便问::“这是做什么呢?可用了晚膳?”
二人方才停下,秦霁月先开口道:“妹子学看账呢,爹讲的太好了,听得入迷了,晚膳都忘了。”
秦明轩招呼管家安排晚膳,不多时珍馐佳肴摆满了一桌,四人落座,安静吃着。
“秦霁月”忽然有些感动,她在现代名叫元月,小时候在福利院长大,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包分配的师范学院,毕业了按着学校安排去了高等学院教书,安安稳稳的长大。
福利院很好,从未亏待过她,甚至还负担了一部分大学学费,只是……到底没有感受过家庭。
如今,父亲,兄长,小弟坐在一起吃饭,没有多的言语,偶尔谁给谁递一筷子,最寻常不过的一顿饭,在元月眼里是那样温馨,她忽然觉得有了点归属,不在有初来时那样凄惶不安,她知道她现在还是有人护着的,受了委屈是有地方可以去的,已经很好了。
只是……想到书中后边的剧情,家业散尽,父亲身死,兄弟二人守着一块地过着苦日子,原身被强行囚禁在男主身边。
最后女主居然还和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男主在一起了,想到这里,元月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筷子,直到小弟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她碗里,圆溜溜的的眼睛看着她眨巴眨巴眨巴开口道:“阿姐怎的不吃了,可是想到什么了?”
元月回过神来,笑着摸了摸小弟的头,口中说这:“没什么,阿姐只是在想方才爹讲的账。”是了,她现在是秦霁月,是秦家的大小姐,圣上亲赐的王妃秦霁月,既来之则安之,不就是齐淮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她元月来了,必不会让秦家,让来之不易的亲人有什么好歹!
一顿饭就在温馨的氛围中吃完了,秦康玉年纪大了,早早的便休息了,大哥在自己院子里练舞,小弟捧着闲书看的精精有味,秦霁月拿了今日的账本一点一点瞧着。
要改变秦府的命运,重点是他们兄弟三人,要有能承老爷子衣钵的,不然树倒猢狲散,父亲一旦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家就算散了。
至于齐淮,明明齐淮也需要秦家的财力,秦霁月对他来说是有价值的,都知道秦康玉疼女儿,为着女儿也会竭力相助。
除了皇室,秦霁月嫁到哪一家,都能仗着秦府雄浑的财力安稳度过一生,偏偏因为“爱情”一心要进贤王府,连带着秦家卷进权力争斗,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实在荒唐!
脑子里纷繁复杂的念头随着困意慢慢消散,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秦霁月匆匆用了早膳,直奔亲爹而去,开口便是:“爹!女儿想要家店!”
秦康玉一口普洱差点喷出来,强行咽下去,咳嗽着缓了半天才反问道:“啥?你说啥?”
秦霁月有重复了一遍:“爹,我想要家店!”
老爷子愣愣的问:“哪一家?”
秦霁月答道:“哪家都好。”
老爷子伸出手指开始数:“别处的就不提了,我只说在京城的,城西有秦记医馆一家,酒楼两家,客栈三家,当铺一间,哦对了还有一家镖局。城东有首饰三家,糕点……”
话没说完便被秦霁月打断了:“停停停!这要说到什么时候,咱们家在城东这边,我想要间成衣铺子,可有?”
老爷子又开始数:“元宝坊两家,街头一家店面略小,街尾一家店面略大,钗鹊街中段一家分为上下两……”
又没说完,再一次被秦霁月打断:“停!我就想问,哪家店做的最差,位置又相对好一点的。”
老爷子翻翻眼说:“我这不没说完呢吗,钗鹊街那家就是,位置不错,账目惨淡,怎么?你要这铺子作甚,想当掌柜的玩找家红火的店,找这快歇业了的作甚。”
秦霁月一字一顿的说:“我要让他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