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停下脚步,冷哼一声,说道:“我想走便走,看你如何拦得下我。”说罢拍了拍身边的暗鸮,一人一鸟随即腾空而去。
暗鸮飞翔速度非常快,胡不语跑着追了几步,咒语还未念完,便已经追不上了。
无邪站在其身后,深情的望着他,全身颤抖着,微微张开的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那嘴越张越大,鼻子也跟着不停的抖动着,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随即只听到“阿嚏”一声,原来无邪只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这寒冬腊月的,原本山谷里温度还挺高的,这会子突然下降了许多,且无邪又掉入水中,全身湿透了,山谷中多风,不一会,便把无邪吹得涕泗横流。
胡不语这时候才注意到他,忙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冷到了吗?那你快快回家把衣服换了,切莫受寒生病了。”
胡不语这么关心无邪,只是因为生病了就得花好大一笔钱,家里那么多妖怪,吃的穿的都得他靠赚钱,生不起病。
也许是穷怕了,他都记不起这无邪是带资碰瓷的。
无邪一听,鼻子抽抽,鼻清已经开始流了,慌忙走到胡不语身边,随后靠在他的肩头,使劲地左右抹了抹。
胡不语一惊,慌忙往前走两步,回头厉声说道:“你干什么?刚才你是不是把鼻涕擦我身上了?”
无邪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楚楚可怜地说:“没有的事,道长,小生刚才只是困了,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对了道长,我们何时回去啊?”
他说话的时候身体还在发抖,山谷中寒风呼啸,原本长势茂盛的花花草草,突然没了精神,叶子也渐渐蔫黄了些。
果不其然,这里的一切景色都是受到了暗鸮的影响。
胡不语捻诀念咒,右手一挥,这山谷的原本景色立即恢复了原样。
草木有的枯黄,也有的依旧茂盛翠绿,想来都是一些耐寒的。那些不耐寒的,原本该是春夏时期的花草,纷纷都化为了虚无。
无邪看他没有理睬自己,忙又楚楚可怜地问道:“道、道长,我们何时回家啊?小生觉得怪冷的。”
看着瑟瑟发抖的无邪,胡不语也不再纠结了,他自己也冷得厉害,说道:“走吧,先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无邪听后,鼻子抽抽,泪眼汪汪,不知道的还以为胡不语欺负他了呢。
当他们经过瘸子房屋时,村长突然迎了出来,问道:“道长,怎么样了?妖怪抓到了吗?”
胡不语有些尴尬,抓了抓脑袋说:“还未抓到,那妖怪实在可恶,使了些法子跑了,不过,你们大可放心,那妖怪会回来找我的,也许今晚,也许明日,也许……”
村长一听那妖怪还会回来,更慌了,忙扯住胡不语的手哀求道:“道长,你与那妖怪动了手,他跑了心中自然不快,回来定是要找我们报仇的!你可莫要骗了我们,要是你走了不回来那可怎么办?你又得罪了他,我们定是要死了的!”
说到这的时候,无邪又打了一个喷嚏,再一次不停的抖啊抖,如同那落水的小狗,让人看了忍不住疼惜,因为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胡不语想了想,觉得也是,如果这时候回家,村民一定会误会。
万一暗鸮这时候回来找不到他,指不定将整个村子灭了,到时候真就是好心做坏事。
“那村长你家里可有闲置的衣服,我们刚不小心将衣服弄湿了,寒冬腊月怪冷的,怕是要生病。”胡不语说着回头看了眼无邪,这不看还好,一看对方抖得更厉害了。
胡不语:你小子戏可以少一点吗?
他们不走村长自然开心,就算没有多的衣服,凑也会凑出来。
“有的,有的。道长,那现在就跟我回去吧。”村长一脸得救了的表情,走路都比来时快了许多。
为了让村长更加放心,胡不语又补充道:“你们放心,妖怪来的时候小道我自有办法拿他,你们不用太担心,他不会再伤到你们的,至于解药我也会让他交出来。”
“真的吗?”无邪突然说道。
胡不语回头白了他一眼,眼神里藏着杀气,心想着:这个无邪太不懂事了,怎么能够拆我的台呢?回去一定要好好说他一说。
无邪则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好在村长没有在意,也没有多问。
……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村长家,他儿子急匆匆出来迎接询问情况,村长絮絮叨叨与他说了几句后,他便回屋去了。
等他们跟着村长进屋,他儿子已经拿了两套衣服出来,递给了胡不语,说道:“道长,这是你要的两套衣服。”
胡不语回道:“麻烦了。”接过手,将一套交给了无邪。
换了衣服之后,胡不语本想交代一些注意事项,谁知这无邪很不要脸地嚷嚷着说饿了饿了,一开始没人注意 ,但喊得多了,再被忽视的人也会让人注意到了。
这无邪怎么……这么善解人意!
胡不语恨不得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因为他也饿了。
村长忙自责地说道:“怪我,怪我照顾不周,我这就去做饭,这就做饭。还望道长莫要生气。”
“啊,他就是这样的,还望村长见怪。”胡不语假意抱歉道,“对了村长,还得跟村民说今晚莫要出门,这妖大概率今晚来。”
村长一听,恍然大悟般转身告知其儿子,那儿子一听立马跑了出去。
这时,老村长又回过头看着胡不语说道:“放心,道长放心,你先坐一会,老朽这就去做饭。”说着便往厨房走去。
胡不语与无邪两人在屋子里,相顾无言。
“坐下吧,这饭一时半会还做不出来。”胡不语看着无邪说道,“对了,你有想起来自己是什么妖没?”
无邪只是摇头,拉开座椅坐了下去。
“你是一只怕水的妖,那就是陆地上的,那你的原身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吗?可否变回去?”胡不语轻声问道,眼神时不时还瞥着门口,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无邪依旧摇了摇头,说道:“小生从记事起便是这个模样,也不会什么变化,想必小生是个低等的妖怪吧。”说着低下了头,一脸沮丧。
“啊?哦哦,没事没事,这人无贵贱之分,妖也一样的,你莫要自卑,只要不犯事、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便可。”胡不语很怕伤了妖怪的心,主要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嘻嘻,小生也觉得是什么无所谓,道长愿意收留便是好的。”无邪一脸天真地笑了笑。
胡不语:……这丫妖怪脑子该不是有问题吧?
“啾啾~”
“布——谷——”
“叽——啾!”
……
突然一阵急切的鸟叫声在屋里各处响起,听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不过距离很近。
胡不语四下看了会,发现村长家里有很多空鸟笼,各式各样的。
鸟叫声有些怪,但又不像是暗鸮搞的鬼,他好奇地走到厨房去问了村长。
“村长,家里是不是养了许多鸟啊?我刚听到了不少鸟叫声。”
村长笑了笑,说道:“哪里是养的,都是捉来的,因为最近出事了还没有卖出去,你也知道我们村子是靠卖鸟为生的,每家每户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鸟,鸟笼就更不用说了。”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们会抓那么多……对了,你们可有试过干别的事?”胡不语只是觉得这鸟再多,也会有抓尽的一天,不是长久之计。
村长又笑了笑:“道长说笑了,我们普通村民哪有什么厉害的本事。再者说这抓鸟挺轻松的,来钱也快。城里的有眉目的人都喜欢买鸟,只是近年买的少了,价格也低了些。”
“种桑养蚕不错,这蚕丝应该可以卖一个不错的价格,你们可以试试。”胡不语只是听说,城里的丝绸卖得很贵,便觉得这蚕丝也不会便宜到哪去。
听了这话,村长有些不太明白地停下手中的活,细细问道:“道长你这是在劝我们改种桑养蚕吗?”
胡不语摆了摆手解释道:“没什么,你不要在意,也许是我多想了。”
“道长有话便说。”村长也不是傻子,听得出来。
胡不语想着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便说道:“这个妖怪,想来他不是无辜无怨就来这的,如果有可能,你们尽量还是别再抓那么多的鸟了。”
这是他的真心劝告。
村长似乎有些不爽,低下头说道:“这件事情我会考虑考虑的,道长,你还是先回房等着吧,饭菜做好了我叫你。”
胡不语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走了出去。
太阳渐渐落下,寒气渐渐逼来。
饭菜不多会全都摆上了。
无邪是真的不客气,米饭吃了一碗又一碗,将整个锅子都刮干净了还觉得不够。
“道长,不好意思。是老朽考虑不周,连米饭都准备不足,道长再等等,我再去做些来。”村长也是上桌之后才发现自己没煮无邪的那一份,但原本煮的也是按多的煮够,理论多一个人也是够的,谁知这无邪饭量无比的好。
“别麻烦了,是他多吃了!”胡不语忙阻止道。
他真没想到无邪竟然能吃这么多,顿时开始担心以后的伙食费问题,想着以后要怎么养这个妖怪。
他依旧没有想起来无邪是个带资碰瓷的妖怪,根本不要他考虑金钱的问题。
晚饭刚毕,便听得院子外有一声响动,紧接着有个男孩子的声音说道:“那个臭降妖的给我出来!”
村长一家听到后开始害怕起来,胡不语安慰道:“莫要害怕,我说过他会来找我的,这便是,你们在屋子里好好呆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打开房门便走了,无邪则坐在原处呆呆看着,也不粘着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