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深处去探寻，柯乐那反应迟钝的脑筋就跟不上他的思维速度了，只好紧急叫停，停在了尴尬的地方。
他和南梓到底算什么呢？他们两个从一开始的互相不对付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柯乐越来越觉得南梓其实比他想象中要好相处很多。
可他们两个是朋友，还是其他的关系？
“柯乐，我觉得南梓他对你······”陈博楠的眼底柔着一汪水。
“哟，原来你真的在这儿！”
柯乐和陈博楠听到这声音并不意外，一齐向门口看去，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脸不爽的表情。周祺见了他们两个这样子，丝毫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会让他们各自好看的脸表现得就像“吃了狗屎”一样。
周祺一个跃步欢快地跳到陈博楠的旁边坐下，揽着他的肩膀，十分亲昵地嗔怪道：“阿楠，难怪我和南梓到处找不到你，你竟然背着我们来这里偷偷和柯乐在一起。我和南梓这么担心你，敢情一片真心都喂了狗。”
“去你的，”陈博楠掰了一下周祺的头，“你才是狗呢。”
周祺哈哈大笑，柯乐却根本笑不出来。方才周祺的每一句话里，仿佛都在强调四个字——我和南梓。
是在宣示主权吗？还是在刻意划开界限？
自从上次柯乐就感觉到了，周祺和南梓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只是普通朋友这么简单。他们认识很多年，早在陈博楠认识他们之前，他们两个就早已熟识，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后来的后来者，更是似乎根本就无法插入进他们之间的关系。
周祺的话像是在强调自己和南梓，是独一无二的一个整体。
“南梓。”
陈博楠一嗓子把柯乐从深思中拉回，他定睛看过去，依旧是那张惊艳世俗的脸，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贵气，这张脸就算是抹脏了用来捡破烂恐怕也是惊为天人，无论看多少次也还是会叹为观止。
周祺没起身，扭过头来看向走过来的南梓，一脸笑嘻嘻：“我输了，还真叫你说对了，阿楠这小子一心想着柯乐，完全把咱俩给忘了。果然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
南梓直接忽略了周祺，对陈博楠说：“我们刚才去了你们寝室，你那个保姆说你们在这儿。”
“嗯，好久不来这里了，还挺想念的。过了今天，我就再也没机会来这里了，可不是得多看两眼。”陈博楠淡淡地笑了笑。
南梓微微点头。
“啊，对了，我们刚才来的时候，在走廊上看到了易安和孟泽渡，看样子是他们也来过这儿？不会是专程来给你送行的吧？”周祺说道。
陈博楠和柯乐瞬间吸了一口气，神情不自觉同时变得不自然起来，而这一切被南梓尽收眼底。
“不是来给我送行的，那个人才不会这么‘好心’。”陈博楠冷冷道，颇有微词。
周祺耸了耸肩：“说的也是。不过你退赛以后，保不齐还会再见到他，这个圈子总共就这么大，不在这里遇到，下次也可能会在其他场合遇到。到时候，你可就不能再这么由着自己了，逢场作戏是最基本的社交手段。”
“我知道，这一点不用你提醒，我有分寸。”陈博楠暗暗唾了一口，“这才是让我觉得最讨厌的地方，要不是我的脚······算了，不说了。”
柯乐默默地听着，觉得他们两个就像在打哑谜，明明他每句话都能听懂，可连起来一起听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反正也跟他没关系，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不特别关心。
南梓走到柯乐面前，俯身盯着他，目光认真得让人害怕，低声问道：“易安，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柯乐猛地抬头，对上南梓灼灼的目光，心里便如火烤一般炽烈，嗓子也跟着冒烟儿，犹豫片刻，定定地说：“没有。”
“真的，没有吗？”南梓的目光越发灼热。他明明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的，可他在等，等柯乐亲口告诉自己。
周祺和陈博楠都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太寻常的气味，陈博楠瞥了一眼周祺，不偏不倚刚好把周祺那一脸标准“看热闹”的嘴脸一览无遗。，顿时无语
“······”陈博楠白了周祺一眼。
柯乐被盯得有些心虚，尽管他知道自己不说实话也不会怎么样，可他打心底又觉得自己不应该瞒着南梓。他慢慢低下了头，一直抬头看南梓让他脖子疼，也让他始终处于一种被审视的尴尬地位。
纠结过后，他轻轻舒了一口气：“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说不说实话，又有什么差别，将一切和盘托出告诉南梓非但不会改变什么，反而有可能会招致更多的麻烦。那么他与其老老实实说实话，倒不如烂在肚子里静观其变。而且，最最让他在意的事情，根本就不知易安对他说的那句话，而是······他和南梓之间到底算什么。
算什么啊，朋友吗？像陈博楠那样的普通朋友，还是像周祺那样的“特殊”朋友呢？无论哪一种，一旦他想象出南梓的怀里也曾像抱着他一样抱着周祺或是陈博楠，身后就袭来一股无力的难过和失落。
南梓的怀抱是温暖的，可那如果也曾属于过别人，似乎也就没有那么温暖了。不过成了出于善意的对可怜人的施舍。
南梓暗暗收紧了拳头，眉心微蹙，几番挣扎，最后决定放弃。
“嗯，随便你吧。”
如果柯乐不想说，那他便不去逼迫，即便他对柯乐的确存在着某种别样的感情，也不会打破自己的原则。他希望自己能永远做一个绅士，一切目的和行动都遵从于他所受的良好教育。
柯乐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随便你”三个字就像注入了魔力的针，硬生生往他心里钻，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等到插到深处，自然就会让他痛不欲生。那种抓不住的无力感瞬间弥漫上他的心头，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向前一步的时候，现实都在他的面前筑起了一面新的墙。
这次和上次，南梓都用同一句话，将他挡在了墙的那边。
他见不得南梓眼底那深不见底的感情，不是因为他看到了什么，而是因为他真的看不透。那个温暖的怀抱，似乎也跟着那样深沉的感情，彻底隐藏，无影无踪。
静下来好好想想，他和南梓，其实也还没有熟到那个份儿上吧，自己又何必较真呢，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南梓和柯乐之间的对话结束，周祺明显一脸吃瓜没吃够的表情，问了句：“就这？”
南梓冷瞪了周祺一眼：“你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没事儿找抽？”
周祺讪讪把自己的嘴拉上了拉链，并扭头向陈博楠发射了一枚求救信号弹。
陈博楠面色平平，满脸写着三个大字——我不管。
于是周祺只好趴到柯乐身上，对着南梓嘿嘿笑着，神似“挟天子以令诸侯”。
“柯乐，南梓和陈博楠都嫌弃我，但是你不会嫌弃我对吧？”周祺一双汪汪的卡姿兰大眼睛blingbling闪着晶光。
柯乐：“······”
柯乐想推开周祺，却发现自己被周祺两只手臂固定得死死的，根本推不开。
南梓冲着周祺微微翻了一个白眼，又转身对陈博楠说：“阿楠，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去但是还没来得及去的地方，在离开之前再去一遍吧，我陪你一起去。”
此话一出，在场除了南梓之外的其余三人皆是一愣，待陈博楠看清南梓的表情后，顿时心领神会，随口捏造了一个地方。
南梓架着陈博楠坐上轮椅，推着轮椅向外走去。
“哎，等一下，我也一起去！”柯乐挣开周祺，急忙追上去。
“柯乐，那个地方只有我和南梓知道，你先留在这里吧，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等人多一点，我还想再看一遍你的唱跳，把你最耀眼的样子刻在我心里，好吗？”陈博楠回过头来淡淡地笑着，他知道柯乐不会拒绝他。
“那好吧。”柯乐妥协，有些失落。
周祺一把揽住柯乐的脖子架在自己腋下，向陈博楠和南梓挥了挥手，笑说道：“你们好好玩儿，晚点回来啊······”
走廊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午休过后练习生们纷纷往练习室来，比起刚才来的时候，热闹了不少。
陈博楠徒生感慨，路过每一间教室时，他似乎都能立刻回想起自己在里面练习唱跳的日子，不过只是短短几日，就恍若隔世一般，可望不可即。南梓推着他一路走过练习室，不曾停歇。
也正如他的人生，过了便就是过了，留恋再多，也只能是徒增烦恼。
南梓和周祺费了些力气才上到了天台。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静静地望着远处高低渐层的楼宇，许久不说话。
天台上的风格外冷冽，陈博楠穿得很多，可还是被吹得鼻头酸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抽动了一下鼻子，鼻子里有些闷，低低地道：“南梓，你真的改变了柯乐很多。”
“是吗？”南梓淡淡道，听不出任何的感情，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不远处的某一层楼，那是柯乐寝室所在的地方。
“是啊，”周祺偏头看着南梓，淡淡一笑，“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见你对谁这么关心过。说真的，其实你喜欢他，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