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欢吗……谁知道呢。
“阿楠，我对他的感情，竟然已经这么明显了吗？”南梓凝视着的目光慢慢收回，眼前似乎总是浮现出那个倔强又别扭的脸，渐渐的他再也看不见柯洛洛的影子，而那个叫柯乐的人影却越发清晰。
有时候，连他自己也无法真正确定自己对于柯乐的感情到底有没有掺杂其他的成分，他渴望着要上前一步，却也同样害怕受到伤害。因此他无法一步接一步持续向前走，只得是走走停停，畏手畏脚。
越想得到，就越害怕失去，心中的人太过美好，他害怕到头来一切都是飞蛾扑火，是他的一厢情愿把自己亲手葬送。
陈博楠抬头凝眸望着南梓，眼底动荡着一抹柔情和一丝淡淡的温柔笑意。冷风吹散他的发丝，在冷冽的空气中飘摇。
“大概这件事情，只有柯乐那个笨蛋才会察觉不出来吧。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一直都以淡漠的面具视人，可唯独对他格外耐心，如果这都不算是喜欢，那在你心里到底什么才算喜欢呢？”
南梓静静望着陈博楠，眼底浮起一抹深沉。
南梓没有回答，却好像已经给出了答案。
陈博楠又道：“柯乐一直没有找到自己在舞台上存在的意义，即便现在为了我留下来，可终有一天他会发现这样的动力不足以持续支撑他继续发光发亮。他一定会走上更大的舞台，你们和他会有光明灿烂的未来，不管未来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我最希望的是你们每个人都能好好的。”
陈博楠动情地说着，一字一句都如水一般，浸润着他最后的温柔。万般留恋不舍，都融在了最后的祝愿里。
平静的天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陈博楠和南梓的身后顿住。
“少爷，一切都收拾好了。”阿腾恭敬道，即使陈博楠没有回过身来看他，他也仍旧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好，知道了。”陈博楠缓缓道。
阿腾上前，轻轻推着陈博楠的轮椅转过到反方向，向下面走去。一人一轮椅的背影在寒凉的肃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萧瑟。
走了几步，陈博楠的声音悠悠传过来，如一阵惊雷，徒然刺痛了一下南梓的心。
“南梓，如果喜欢就快点出手吧，不然……”陈博楠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不然什么？”南梓追问道。
陈博楠轻笑一声，声音沉静而十分有力：“不然，他会被抢走的。”
南梓猛地一怔，望着陈博楠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陈博楠被阿腾推着回到了柯乐所在的练习室，看完了柯乐最后的一次表演。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好的表演了，柯乐，要继续加油啊。”
柯乐没有说话，只是勉强配合着笑了一下，最后低下了头。
他在忍耐，忍住不要去想陈博楠要退赛这件事情，忍住不要为他和陈博楠的离别而感到悲伤，他始终紧紧攥着拳头，让本应该从眼角流出的眼泪变为了从手心里渗出。
“少爷，时间到了，我们真的该走了，晚了没法儿向董事长交代，那边还……”阿腾再一次提醒，仍旧十分小心翼翼，却越发焦急。
“知道了，再等一会儿，没关系的。”陈博楠道。
“可是……”
“你他妈的听不见嘛，再等几分钟能死人吗？！”柯乐彻底绷不住了，一想到几分钟后便会面临他和陈博楠的离别，心里就格外不是滋味儿。他也知道阿腾不过是个办事的工具人，可他实在有一腔无可奈何的悲愤不知该如何疏解，冲动之下就破口大骂出来。
阿腾沉默着，轻轻咬着嘴唇，反复抉择。
陈博楠轻叹一声：“算了，别为难他了，柯乐，你去送送我吧。”
“我——不——去。”柯乐几乎是从咬紧了的后槽牙中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来。
从小到大，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离别，最无能为力的也是离别。面对已经无法更改的事实，为了能让自己好受一点儿，他选择了逃避。好像只要逃避着不去送行，就可以一起将离别这件事情一起逃避。
他拥有的不多，假使不选择逃避，而是让他直面伤痛，那么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柯乐背过身去，让自己背对着陈博楠，身体微微颤抖，手心被攥得生疼。
“你走吧……一路顺风……”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一句，虽然陈博楠无法从背后看见柯乐的脸，可他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隐隐的哭腔。
心也被猛地抽痛了一下，陈博楠望着柯乐的背影，轻声道：“柯乐，后会有期，一定要出道啊。”
陈博楠瞥了一眼阿腾，对他点头示意。
许久过后，柯乐深呼一口气，缓缓转过身，笑着嗔怪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啰嗦，我说了我会……”
柯乐猛地一怔，眼底是无限的悲伤与失落。
陈博楠走了，留给他的是一句简单的告别和饱含着浓烈感情的期盼，而他却没有勇气目送他离开。
这一刻，眼泪才真正从眼角落下，滑过脸颊，隐藏在无人的角落。
柯乐凝望着那空空如也的地方，想象着陈博楠那一如既往的温柔的阳光的笑，也努力在自己脸上支愣起一个笑来。
他低声回应着：“阿楠，我一定会的，一定会出道。”
阿腾推着陈博楠走到楼下，周祺和南梓已经在一旁等着，见只有陈博楠，不禁有些意外。
周祺左顾右盼没能找到柯乐的身影：“阿楠，柯乐呢？”
陈博楠无声地摇了摇头。
“有事儿？要不要等等他？”
“算了，别等了，他不会来了。”陈博楠平静道。
“啊？什么意思？你都要走了，他这个室友兼兄弟竟然不来送送你？他什么意思啊？”周祺觉得难以理解。
陈博楠回头望了一下来的方向，走廊空荡，不见人影儿，眼底的失落又重了一重。
“不来送也好，免得到时候气氛太悲伤，搞得好像我死了一样。”
周祺无奈摇摇头：“嗐，小孩儿脾气。算了，走吧走吧。”
周祺从阿腾手里接过陈博楠的轮椅，往大门口推，南梓愣在原地，并不动脚，像是在等什么。
周祺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来：“南梓，干嘛呢？你没听见阿楠说什么吗，柯乐不会来了，快走吧！”
南梓最后望了一眼空荡的走廊，转身跟上了周祺的脚步。
阿腾和阿跃走在一行人的最后，手里推着陈博楠在这个节目里的全部家当，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生怕把他们家少爷的“宝贝”给弄坏。
阿腾和阿跃慢慢走着，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自己手里的东西，其余时间目光一直向前看，便看见了他们家少爷身后那个长得像外国人一样的很好看的朋友一步三回头，短短十几分钟里回头了不下二十几次，不知道在看什么。
阿腾试着回了一下头，身后空无一人，一阵冷风吹过，让他后背直发凉。
阿跃用嘴型表达着：“后面有什么？”
阿腾皱着眉毛摇了摇头，用口型说：“什么都没有啊。”
两人相视一眼，共同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目送陈博楠上车离开，周祺一根手在空中奋力摇晃，像个随风飘摇的海草，南梓则始终静静望着，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陈博楠的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周祺这才放下他已经举酸了的手臂，甩了几下，瞥了一眼南梓，二话不说贴了上去。
“大少爷，小情人没来也不用这么担心吧？你看看，脸色也太难看了，什么时候你也能这么关心关心我啊？”周祺一脸委屈，却还是满眼笑嘻嘻。
南梓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只悠悠说了句：“滚。”
周祺见怪不怪，只要没有彻底触及南梓的底线，他就可以继续肆无忌惮地挑逗。
可南梓却没有心情应付他，他的一门心思全放在那个人的身上，以及陈博楠在天台上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心脏被一种突如其来的紧张感包围起来，南梓生平第一次，对想要的“东西”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冲动和畏惧。
害怕得不到，害怕会失去，此时此刻，他只想快点回去，直到看到那个人，直到确认他还在那里。
可练习室里没有找到柯乐，南梓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柯乐的影子，也并没有任何人知道柯乐去了哪里。
莫名的，他就想起了陈博楠的那句“他会被抢走”。
心狠狠颤了一下，像是被呛了一口水，胸腔里弥漫着一股剧烈的沉闷和压抑。
他不自觉加快了寻找的脚步，快速穿梭在他能想象到的每一处，穷尽所有力气，却怎么也找不到柯乐的踪迹。
无力感深深将其包围，南梓的脚步越发沉重，心情也越发焦躁不安。
柯乐能去哪儿了呢，所有他能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
忽然，他顿住脚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场景。
会在那里吗？
即使不确认，可他也只能选择一试，毕竟他已经毫无退路可言。除了主动出击，再没有其他办法。
飞速奔向他心中所想的方向，此刻的走廊格外安静，凭空划过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他在房间的门前挺住脚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提着一口气，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