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渐停,浴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挂着满头水汽的隽秀面容在氤氲的水汽中逐渐清晰,眼前水雾慢慢散去,他看见了一个薄瘦的身体藏在纯白的被子之下,鼓起的轮廓如山丘起伏连绵,激起了人性本能中的征服欲,渴望攀岩其上,将美好风景纵览无遗。
南梓轻轻甩了甩发梢的水珠,将额前细碎的几缕碎发搂到脑后,露出他宽阔饱满的额头和深邃丰满的眉骨,那是让人不得不赞叹深受造物主偏爱的锋利绝美。他的脸属于偏向欧美混血的那种骨相,脸型轮廓挺拔锋利,而眉眼更是具有西方韵味,深邃之中还带有某种锐利而不可一世的傲然。
可此时此刻,他平素的傲然全无,被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柔得仿佛能沁出一汪水来的温柔缱绻。
松了松浴袍的腰带,南梓缓缓坐到床边,低头凝视着那张清秀又有些妖孽的脸,截然不同的两种美丽却在这张面孔上碰撞出了极致的和谐。
柯乐皮肤白皙,在白里泛黄的灯光照射下尤其透亮,微微泛着毛细血管的血色,像极了瓷娃娃,生怕一碰就会碎,所以只好将他放在掌心,当成绝世珍宝一样宠爱。他就安静地躺在那里,发丝掩盖着他的面容,却掩盖不住他的美丽容颜,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半遮半掩反而更加让人心痒。
南梓的心脏一阵突突着,越跳越剧烈,让他无法抑制地伸出手去,沿着柯乐侧脸的轮廓轻轻描绘,小心谨慎的,生怕把那美好碰碎,如水中捞月,波荡起伏。
他莫名想起节目海选之初就曾见过柯乐,而那惊鸿一瞥,便让他觉得柯乐的身上无端有一种令他熟悉的感觉。那天之后,即便他再难回想起那时怎样的一张脸,却仍然记得清清楚楚,那个人的名字是柯乐。
所有的念念不忘,如今都汇成一个真实可触的实像,萦绕在他面前,久久不散。
南梓的指尖缓缓滑过柯乐柔嫩的脸颊,掌心轻轻抚着那圆润流利的下颌线,心口强烈颤动,目光紧紧盯着那纤长浮动的睫毛。冲动袭来,他倾身向前,在眼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几乎没有任何痕迹的吻。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他身体微僵,立刻起身,正了正脸色,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一般。
起身的时候,发梢的水珠低落到柯乐的脸上,丝丝凉的水滴在蹦到皮肤的那一刻随即绽放出一朵花来,柯乐顿感不适,迷迷糊糊着睁开了眼睛。他伸手拂去脸上的水珠,以为是眼中的泪,不禁有些震惊,想不起方才做了什么梦。
“南梓?”眼前徒然出现一个坐在床边背对着他的背影,身体微微浮动,柯乐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隐约想起自己是睡在南梓这里,便往墙边靠了靠,他实在太困了,就连意识也逐渐抽离,嘴里随便嘟囔了几个字,“你怎么,还不睡?”
南梓微怔,只应了一声“嗯”。
柯乐似乎没有听清,翻过身继续睡了。
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可南梓的心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下来,这一晚,他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那个清丽的睡脸和停留片刻的吻,如火焰一般灼烧着他的心,快要将他吞噬。
柯乐还是柯洛洛,这个问题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遵循心底的欲望,他便只想再吻一次,哪怕是只有一秒的触碰。
夜晚平静如水,心绪澎湃,如潮水涌来。
柯乐睡了个好觉,抻着懒腰起床,双手顺便往两边捞了一下,一只手打在墙上,疼得他瞬间清醒,另一只手落在空空如也的被子上,他这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昨晚睡在了南梓这里。
睡前最后的记忆似乎是那个进入浴室前留给他的宽阔背影,而后他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隐约记得好像还看到了什么,可他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可眼角的那一丝温热,却出奇地刺激着他,那样的感觉,如果是梦,也的确太过真实。
环顾了一下房间里,南梓似乎早就不在,柯乐起身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快到中午。茶几上留了早饭,柯乐随便捡起一块面包扔到了嘴里,来不及细细咀嚼就囫囵咽了下去。
他匆忙离开,一路小跑着回了自己寝室,回来以后才想起来被子还在南梓那里,也顾不得再回去拿回来,急急忙忙换了身衣服,便往练习室奔去。
他不想再看见别人对他报以失望的目光,也不想对不起陈博楠的托付,从医院回来以后,他对练习的积极性就高了不少,和大家一起练习的时候也比之前认真了许多。他想让陈博楠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和从前不同的他,即便不为他自己,也要为了陈博楠去努力。
从寝室里急匆匆出来,跑到半路才发现脚上竟然踩着一只拖鞋,前几天下过雪,拖鞋踩在没化的雪地里沾上了不少雪,融化之后透过毛茸茸的面料浸到内里,脚面立刻一阵冰凉。
“卧槽······”柯乐低头看了一眼,顿觉尴尬,又折回去。一个转身脑门就被猛地撞了一下,他捂着脑门,闭着眼骂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走路不看路啊!”
一声冷哼传进他耳朵里,柯乐定睛看去,与之相匹配的一张盛气凌人的脸就怼在了他眼前。
“你说什么?”一个梳着背头的大高个儿站在柯乐面前,嘴里嚼着口香糖,双手插兜,从头到脚都充满着自大的气息,气势汹汹上下打量着柯乐,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柯乐的脚上,冷笑了一声。
柯乐认得这个人,早就听其他的队友说这个人好像有点背景,可名字却有些记不清。
“许······”他只记得这个人好像姓许。
背头高个儿的后方跟着两个人,看穿的衣服应该也是这个节目里的练习生。其中一人提醒一句:“许彦宁!”
自从第一次排名公布后刷掉了一批存在感不怎么强的练习生,柯乐对留下来的五十多个练习生有了差不多的印象,可能让他记忆深刻的无非还是那些一眼看过去就能惊艳许久的。许彦宁背后的这两个人,长得帅但毫无特色,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许彦宁狠狠嚼了两下嘴里的口香糖,眼神狠厉,似乎很不悦:“居然还有人不知道我叫什么?”
柯乐也丝毫不怵,虽然他长了一副谁也打不过的样子,可气势这点儿上,他从来就没输过。
“现在知道了,你叫许彦宁。”柯乐淡淡道,脚上湿漉漉的感觉让他觉得难受,径直绕过许彦宁,只想快点回去把拖鞋换下来。
“等等,”许彦宁一把捞住柯乐的胳膊,手上一个用力,柯乐就觉得胳膊上传来了一阵强烈的疼痛感,许彦宁慢悠悠转过身,垂眼睨着柯乐,眼神很是鄙夷,“我记得你叫柯乐,是吧?”
“嗯。”柯乐想抽回胳膊,却被拽得更紧,疼痛感愈发剧烈,让他直想对着许彦宁骂娘,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碰到许彦宁算他倒霉,眼下的情况不明朗,决不能变得更糟,柯乐压低了声音,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道歉。”没等许彦宁说话,他背后的一个练习生便先开口,脸上也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却很有“狐假虎威”的意味,“你刚才撞到我们宁哥了,让你道个歉,不过分吧?”
柯乐眉心微蹙,心口已经起了一团火,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心想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再睁开眼睛时眼底已经积聚了一团浓雾。
“道歉可以,不过分,但是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道歉?”
许彦宁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眼神里带着嘲讽,长这么大,身边都是奉承他的人,恐怕还从没有见过敢这么对他说话的人。
“什么?!你还想让宁哥给你道歉?你好大的脸啊,你知道我们宁哥什么背景吗?”许彦宁背后的练习生反应比许彦宁还大。
柯乐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瞪着许彦宁,显然他不知道许彦宁的背景,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记清楚。
另一个练习生接着说,语气稍微好点儿:“你知道喜乐乐吗?”
柯乐想了想,“那个饮料牌子?”喜乐乐是节目的赞助商之一,节目组随处可见它的广告牌和饮品赞助。
“对,就是《以青之名》的赞助商,那是宁哥家的公司。你要是不想下一次被淘汰,现在就给我们宁哥道歉吧,态度好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不然,你可能就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柯乐挑眉点了点头:“哦,谢谢提醒。”能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对他来说差别不大。
许彦宁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松开了柯乐的胳膊,甩甩手面对着柯乐,准备接受他的道歉。
柯乐清清嗓子,不急不缓,紧紧盯着许彦宁,毫不畏惧:“我说了,道歉可以,但是你也得给我道歉,这样才算扯平。”
许彦宁一口吐出了嘴里的口香糖,眼神凶神恶煞像是要把人吃了一样,他一把攥住柯乐的衣领,把柯乐整个人拽到了跟前儿:“你他妈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
柯乐悠悠吐了口气,抬起眼皮,同样狠狠地瞪着许彦宁,心脏跳得厉害:“从小到大,我他妈还没怕过谁。你想让我给你道歉?做梦去吧。”他从不欺软,但也不怕硬,他认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更别说是这种无关痛痒的威胁。
许彦宁攥紧的拳头已经抬起到半空中,大有要向着柯乐挥过去的架势,方才语气稍好些的练习生连忙扯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宁哥,别冲动,打人可就闹大了。”
“让开,你再多管闲事,我连你一块儿打!”
那练习生顿了顿,慢慢收回了手,退到后方,低下头,紧紧咬着嘴唇。柯乐能感觉到,他与另外一个嚣张的练习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便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