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房间以后,周祺的目光最先落在了床上,看到平整的床铺,脸上露出了一个明显失望的表情。
南梓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那脑子里从来没想什么正经东西,所以只是白了他一眼,不是很想理他。
周祺不死心,悄悄凑到柯乐的身边,靠近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乖弟弟,你老实告诉我,你跟南梓真的什么都没做?”
“做了啊,”柯乐淡淡地指了一下茶几旁边的一堆外卖盒子,“我们刚吃了饭。”
“吃个饭用得着换衣服?你自己的衣服呢?”周祺直勾勾地盯着柯乐。
“我衣服脏了,就换上了南梓的衣服,有什么不对吗?”柯乐有些不耐烦,他受不了周祺老拿这副“捉奸在床”一样的表情看他。而且真挺莫名其妙的,他想不通他们两个除了吃饭还能做什么?
从方才一直在隐忍的南梓微微眯眼,有些不悦:“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放就走。”
周祺撇撇嘴,不禁有些失望,懒洋洋地坐到了椅子上:“好吧,那我就说了。我觉得阿楠最近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我担心他挺不到最后就得被淘汰了,这话我不敢当着他的面说,怕他伤心,但是······”说完,他静静地瞥了柯乐一眼,而柯乐也恰好发现了他这道目光。
柯乐总觉得周祺这眼神里有一丝哀婉,好像很是心疼陈博楠。他不禁又看了一眼南梓,南梓的表情虽然不比周祺那么夸张,可也不难感受到他在听完周祺的这番话后心里也不好受。
他莫名想起他和南梓第一次正面对抗的时候,是因为南梓和周祺劝陈博楠退赛,当时他为了维护陈博楠和南梓大打出手,却被陈博楠说“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如今看他们两个人的神情,柯乐越来越觉得事情也许真的和他想象中有所出入。起码,如果南梓真的想让陈博楠退赛的话,听到周祺这么说,他应该高兴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子。
“当初劝他退赛的不是你们吗?如果他真的被淘汰了,不是正好合了你们的意思?”
话一出口,南梓和周祺皆是一怔,周祺随即无奈笑笑:“我们当初是希望他能主动退赛,而不是让他被淘汰。他退不退赛其实对我们来说都没什么影响,不过如果他早就退赛了,不为了他那个什么不切实际的梦想,也不至于变成现在的样子。你应该看看他的脚,再练下去,怕是得变成残废。”
周祺这人说话原本就有时候比较夸张,是被他这么一渲染,陈博楠跟瘫痪了一样。
“他的脚?”柯乐一愣,他记得陈博楠临走前走路时有点跛,可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难道仅仅是因为被自己踩了一脚就变得那么严重了?周祺是不是在危言耸听?
自己踩得也不重啊,而且他也不是有意的,要是陈博楠真的变残了,那······
柯乐越想越觉得不真实,自己从小爱动手打架,可从来没把谁打成残废过,如果真的因为他的无意之举葬送了一个人的后半辈子,他往后的日子指定也好过不了,每一天都会在自责与愧疚的煎熬中度过。
柯乐的脸色几乎是在几秒钟之内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本来他仍旧对陈博楠感到愤怒,而现在全部都变成了难言的愧疚,他后悔自己在冲动之下对陈博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南梓注意到了柯乐的变化,紧了周祺一眼,问道:“阿楠的脚怎么了?谁搞的?”
周祺耸耸肩:“还能有谁啊,当然是······”他又瞥了柯乐一眼,这次柯乐觉得那目光热辣得很,像滚烫的烙铁落在自己的胸口。周祺继续说,语气里带有一丝讽刺,“他自己呗,我早说过,他那么不要命地练习,身体迟早得出问题,可他从来没听过劝,一意孤行,就为了他那个毫无意义的‘梦想’,把什么都搭进去了。”
“你放屁!”柯乐怒吼一声,把周祺吓了一跳,他紧紧攥着拳,“阿楠肯定能出道,他明明那么努力,没理由不会出道,而且,而且他的梦想才不是毫无意义······”
他永远都忘不了陈博楠在对他说起舞台是最初的梦想时,那双坚定的眼眸里闪烁着怎样熠熠的光辉,像夏日星空里一束闪耀的烟火,别有一番夺目的光彩。
他的梦想,才不是“毫无意义”,他的所有努力,也绝对不可能就此白费。
柯乐再难听得进周祺在说什么,他的内心揪得难受,也不能容忍别人这么编排陈博楠,早就把他和陈博楠的矛盾忘到了九霄云外。
此刻他只想赶紧见到陈博楠,低下头来主动认个错,然后和他好好聊聊。如果真的如周祺所讲那样,连同公司的好友都不看好的话,那此时的陈博楠一定很需要一个能守在身边支持他的朋友,不管他到底有没有把柯乐当朋友,柯乐都已经把陈博楠当朋友了。
去他妈的真心换真心吧,就算陈博楠不把自己当成兄弟,那就认了。一声兄弟大过天,他没必要计较那么多,陈博楠暂时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所以他何必婆婆妈妈非得抓着陈博楠不想说的秘密不放呢。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小题大做了,前几天的自己有点过于婆婆妈妈。
“我先回去了。”
柯乐闷头跑出了南梓的寝室,一道细长的影子飞速穿梭在空荡颀长的走廊上,他身上的急躁与这冷寂的空间并不相符,身形与空气摩擦残留一阵火热的气息。
寝室门没有锁,柯乐站在门口喘了口气,推门进去,却意外地并没有在寝室里见到陈博楠的影子。想着陈博楠的脚受伤了也不可能再去练习室,门没锁证明陈博楠也许没走多远,于是他坐在床上等陈博楠回来。
对面的床铺空荡荡的,药箱还放在床边敞开着,几个白色的小喷瓶零零星星摆了一圈。
左等右等陈博楠还没回来,柯乐自己就先睡着了。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做梦也都是和陈博楠有关的,所以他分不清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他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只觉得身上并不怎么舒服,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是身上那件残留着南梓气息的衣服,清香入鼻,就好像他一直都陪在自己的身边。
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十分光亮,头顶的吊灯晃得他眼前一阵晕眩,柯乐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对面那个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儿的床铺,所有的东西都和昨天他回来的时候一样,陈博楠好像一直没有回来。
心中惴惴不安,柯乐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准备出去找陈博楠。刚出门就被两个不太熟的练习生拦住。
“嗨,柯乐。”其中一个练习生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啊,嗨。”柯乐只觉得他们眼熟,仔细想了想,似乎是和自己分到一个组合的队友,他指着自己,“你们找我有事儿?”
另外一个练习生有些腼腆,为难地笑了笑,细声细语地说:“柯乐,你今天能不能去跟大家一起练习?你都好几天没去了,我们改了些地方你也不知道。”
既然他们都已经亲自来找,柯乐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思考了一下,便跟着他们一起去了练习室。
这个点练习室的人已经很多,他们三个姗姗来迟,其他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可奇怪的是,南梓今天却没有来练习室。
“南梓今天不来?”柯乐问了一个旁边的练习生。
那人摇摇头:“不知道,他的事情我们一直不太敢问。不过就算他不来,我们也可以照常练习,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告诉你哪里改动了。还有就是,希望你以后能经常来练习室和我们一起练习,不然上了舞台可能效果不会很好。”
那人说得很委婉,可柯乐还是能听得出来这是在变相责备自己不来练习,他可以不努力,但是起码要为别人着想,就算是为了别人的梦想,他也不能总是无故缺席。
柯乐有些不好意思:“好,我以后每天都会来的。”
那人听了十分欣喜,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柯乐觉得这个要求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既然还要在这个节目里一天,这些就都是他该做的。只是能做到三分还是十分,取决于他的意愿。
一整个上午南梓都没来,柯乐趁着休息的时候出去逛了一圈,发现周祺竟然也没来。这下他突然就开始慌了,他们三个人向来不会平白无故一起缺席练习。
柯乐没心思好好练习,满脑子都是陈博楠到底怎么了,跳舞的时候心不在焉,把自己给绊了一脚。
脚踝吃痛,“扑通”一声就跌坐到了地上,旁边的队友赶忙把他扶了起来,让他到一边去休息。
“你的脚没事儿吧?”
柯乐随意扭了一下,只是稍微有点痛,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队友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我真怕你跟陈博楠一样。”
柯乐震了一下,一把握住队友的手腕,把人吓了一跳,兔子似地看着柯乐。
“陈博楠怎么了?!”
队友有些不明所以:“你跟他不是室友吗?他的脚不是骨折了?”
“骨折”两个字像深海鱼雷一样轰然爆炸,柯乐在顷刻间只听得见刺耳的轰鸣,胸口被狠狠地砸了一下。
陈博楠什么时候骨折的?为什么自己不知道?他只是不小心踩了一脚,不至于把人给踩成骨折吧?
联想到昨天周祺说的话,他的脑子里逐渐形成了一个念头:陈博楠也许受伤了,却一直都没有告诉自己,又或者是他本来可以告诉自己,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柯乐,柯乐······”队友不知道柯乐怎么了,轻轻晃了晃他,却依旧没有反应。
“柯乐!”一声锐利的女音把柯乐从失身恍惚中硬生生给拽了出来。
柯乐猛地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选管陈小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