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我外公会解毒
白学究2025-07-02 21:293,275

司马英瞥了昏迷不醒的吕中栎一眼,又紧紧注视着满脸愁苦的公孙敬义,心想,师兄与小时候一样,还是一副古道热肠。

  她很清晰地记得,小时候,每当有小伙伴因为她是个小女孩而故意欺负的时候,公孙敬义就会挺身而出,与之理论甚至对打,哪怕打不过对方,也丝毫不会退缩一步。

  这时,杨恢说话了。“公孙叔叔,你不要难过,我外公会解毒。”。

  “你外公?”公孙敬义回头紧盯着杨恢,少许,很疑惑地问了一句,“他会医术?”。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想,师伯司马迁是一位朝野皆知的博学鸿儒,从来不晓得他还懂医术。

  “我外公真的会解毒。”见公孙敬义一副不相信的神色,杨恢又很肯定地说,“有一次我舅舅中了坏人的毒,就是我外公医治好的。不信,你可以问我妈妈。”。

  为了证实自己没有说假话,旋即,又回头对司马英说:“妈妈,你说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见此情景,公孙敬义用半信半疑的语气追问了一句,“英子,师伯真的会医术?”。

  儿子与师兄的这几问话,如同连珠炮,顿时将司马英逼到了悬崖边。

  说句大实话,父亲懂医术的秘密,她以前一直不知道,后来因为很偶然地撞见父亲给哥哥治伤,才知晓。

  事后,父亲一再叮嘱她们,要保守这个秘密,千万不能泄露,以免引来灾祸。

  说这句话的时候,父亲的语气很郑重,脸色很严肃,不同于以往。

  司马英看得出来,因李陵投降匈奴而招致的巨大不幸,在父亲心中留下了很深的一生也不能抹去的浓厚阴影。

  此刻,面对儿子与公孙敬义的追问,她略一思索,很自豪地朗声说:“我父亲确实会针灸医术,只是很多人不知晓罢了。”。

  这句话让公孙敬义略略吃惊的同时,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股由衷的感慨。

  师伯不仅为人正直敢于说实话,精通历史治学严谨,还懂医术会解毒,这让他不能不感到惊叹。

  再回想起师伯上一次叮嘱自己的那些醍醐灌顶的话,越发地意识到师伯是一个内涵很深厚的很不简单的人物,绝非平常人眼中的那种埋首书堆而不识时务的腐儒。

  师伯呀师伯,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满腹经纶,一腔的雄才大略,居然生不逢时惨遭祸端,被这个残酷的时代无情地抹杀了。

  想到这儿,公孙敬义内心深处又一次腾起了一股浓烈的愤愤不平的几乎不可控制的慷慨怒气。

  “有一次,我兄长司马雄追捕盗贼时,不慎中了对方的剧毒,就是我父亲用针灸术医治好的。”司马英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当时,我们一家人正在父亲家里。”。

  见母亲印证了自己说的不是假话,杨恢高兴地拍手笑着说:“公孙叔叔,这下你该相信了吧,我外公确实会解毒。”。

  看着杨恢天真无邪的笑脸,公孙敬义心中蓦然一跳。是啊,既然师伯会针灸解毒,我还需要上哪儿去找郎中吗?

  “英子,你能不能帮我一把?”他用渴求的目光紧盯着司马英,问了一声,“请师伯救救我的吕大哥。”。

  见对方没有当即回答,又很动情地说:“吕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救他。”。

  说完,叹了一口很沉重的长气,映着阳光,仰望着天空,脸色很凝重愁苦。

  “妈妈,你咋不说话了?”杨恢略有不满地催促道,“你不是经常对我说,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

  司马英看了看儿子,又看着公孙敬义,心中竟情难自禁地泛起了一股怜悯,少许,朗声说:“师兄不要发愁,现在我们就去父亲家,请他老人家救你吕大哥。”。

  “妈妈说的很对。”杨恢用赞叹地语气说,“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公孙敬义知道,杨恢说的这几句话出自《孟子-离娄下》,对其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宽阔高尚的胸怀,不免很是赞赏,有其母必有其子。

  当下,将吕中栎抬上马车,快马加鞭,匆匆赶到坐落于长安城中偏僻小巷的司马迁家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是午后时间了。

  最近这段日子里,在妻子柳倩娘的精心照顾下,司马迁心情舒畅,病体日渐康复,与之前相比,精神了许多。

  司马英一行人走进小院子的时候,映着灿烂温暖的阳光,他正拿着一把洒壶,一边给花草浇水,一边还很有兴致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院子里静悄悄的,沿着篱笆种了一溜葫芦藤。青藤翠叶之间,垂着几个油绿发亮的小葫芦,上小下大,天然成趣,再配以鲜花树木,给这个有点破败的小院增添了一种安逸清静的生机。

  好一处令人羡慕的神仙住所。环视四周,公孙敬义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气从灵魂深处油然而生,不禁暗自感叹道,与外面纷争嘈杂龌龊不堪的世俗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见女儿与公孙敬义抬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汉子突然走了进来,司马迁很是吃惊,怔住地盯着他们,一时间没有说话。

  杨恢飞快地跑过来,紧紧拉住他的衣服,用央求的语气,朗声说:“外公,我妈妈的朋友受了重伤,你给他治一治。”。

  公孙敬义抱拳当胸,很真诚地说:“师伯,我的救命恩人吕大哥中了敌人的剧毒,命悬一线,无奈之际,才不得不打扰师伯。”。

  这时,柳倩娘闻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是女儿司马英,高兴地问了一声,“英子,你不是去郊游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马英顾不上回答母亲的问话,招呼公孙敬义赶紧将吕中栎抬进了西厢房,又走出屋子对父亲耳语了几句。

  听完女儿的一番话,司马迁脸色恢复了正常,苦笑着说:“你与敬义已经把人抬到家里来了,我能无袖手旁观吗?”。

  柳倩娘叮嘱道:“既然是英子的朋友,你还不快去屋里看一看?”。

  杨恢一边用力推搡着司马迁,一边疾声催促道:“外公,你再不去看病,人可要死了。”。

  柳倩娘很心疼地看着外孙,情不自禁地夸赞了一句,“好杨恢,别看年纪不大,懂得道理可不少,真是个好孩子。”。

  司马迁用欣赏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外孙,在杨恢的推动下,笑呵呵地走进了屋子。

  他心中清楚,能够值得司马英与公孙敬义以命搭救的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否则,就不会很直接地抬到自己家里来。

  “敬义,你的这位吕大哥中了一种叫藏红迷花散的剧毒。”。

  屋子里,司马迁很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吕中栎的伤势,沉声说,“这种毒散来自西域,糅合了藏红花等好几种有毒植物的精华,毒性很大。”。

  说到这儿,微微叹了一口气,又不无担忧地说:“不论功力深厚与否,一旦中了这种毒散,十有八九治不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脑海里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给儿子司马雄治伤的情景。

  那一次,深更半夜,儿子被长安县衙门捕快沈渊东等人护送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经过一番细心检查,在得出儿子中了一种唤作“血霜”的毒药之后,他连夜翻阅了《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等医书的有关记载,才配制了解药,很及时地解救了儿子一命。

  这么多年尤其是惨遭宫刑以来,不论是人前还是人后,他从来没有展露过一次自己的医术,故而几乎没有人知晓这个隐藏的很深的秘密。

  自己掌握的这些医术,除了父亲司马谈传授的很粗浅很常用的一部分之外,大多数来自于自己的勤学与钻研。

  从二十岁那年开始,游历大江南北考察各地风貌人情为著作《太史公记》搜集大量第一手素材的时候,就不断地拜访当地的名医,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十年之前,跟随汉武帝东行巡幸缑氏时,奉命出使西南,前往巴蜀以南筹划新郡的建设,以及在抚定邛、榨、昆明的日子里,又不期遇到了几位医道世家的传人,经过一番刻苦钻研,才习得这手很精湛的医术。

  尽管自身医术很高超,但能够真正让司马迁在朝野博得鼎鼎大名的却是其丰厚广博的史学知识。

  正因为如此博学多才而又胸怀大志,他才得以继承了父亲生前的职位,三十八岁那年,担任大汉王朝的太史令,着手编著《太史公记》,完成祖先未尽的宏大事业。

  孰料,后来,竟然因为李陵投降匈奴一事而仗义执言,惹得汉武帝龙颜大怒,自己最终落了一个很可悲又很可怜的凄惨下场。

  每当更深夜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之时,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不幸遭遇,司马迁就忍不住泪水盈盈感叹连连痛苦万状。

  在这种很复杂的难以向人诉说的情感状态牵引下,写作《太史公记》累了的时候,他要么潜心研究医学,要么侍弄花草,尽最大的可能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多年以后,《太史公记》写完了,而医术水准也得到了极大地提升。只不过,这一切都不被外人知晓罢了。

  “师伯,照你这么说,吕大哥真的无药可救了?”。

  见司马迁紧锁眉头神态凝重,公孙敬义顿时觉得如同掉进了冰窟窿,心情悲凉到了极点的同时,禁不住脱口央求道:“师伯,你想想办法,救救吕大哥,他可是我的救命大恩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看着依旧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吕中栎,情难自禁地流下了两行悲伤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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