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董步特的这一席话,孔渊极力稳定住蹦蹦乱跳的心绪,不动声色地很冷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铁一峰不愧是崆峒派的传人,一剑就刺穿了对方的喉咙,结果了其小命,真是个用剑高手,名不虚传。”。
继而,瞥了董步特一眼,朗声说:“如果能够找见铁一峰,再根据公孙兄弟的所见所闻,我想,以我们几个人的力量,一定能够找到穆公鼎,还麒麟山庄一个清白。”。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甚为得意地想,如果要想找到承影剑,就必须先找到铁一峰。要想找到铁一峰,就必须堂而皇之地以寻找穆公鼎为名,紧紧抓住董步特许定南等人的急切心理,煽动他们不遗余力地找见铁一峰。
此时,见孔渊也认为是铁一峰杀死了这个无名少女,又将其看作是寻找穆公鼎的突破口,许定南心中很是欣慰,不由得暗自感叹了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因为,他也认为,要想找见穆公鼎,就必须从这具女尸入手,尽快找到铁一峰。
少许,许定南语气很肯定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少庄主,孔使者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必须先找到铁一峰,想办法制服他,才能找见穆公鼎。”。
这句话说到了众人心坎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表示很认可。
尽管心中已经认定是铁一峰为了穆公鼎而出手杀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可是,这个江湖号称铁天王的心狠手辣的老贼现在又身处何地呢?
按照公孙敬义的所见所闻,莫非铁一峰在天亮之前,已经把穆公鼎偷偷运出了麒麟山庄?不然,为何消失的无影无踪呢?
董步特锐利的目光前后左右紧紧搜寻了一遍小树林,而后,很坚决地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会的,绝不会的。铁一峰也许躲藏在山庄外面某一个很阴暗的角落里,但穆公鼎一定还藏在山庄里面。
他之所以这样安慰自己,不是空想瞎蒙,而是有根据的。
昨天晚上,虽然没有找见穆公鼎,但司马雄一干官差衙役把动静闹得很大,几乎惊动了整个山庄,而且,一直折腾到天亮才停下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铁一峰这个老江湖了,就是稍微有点头脑的人,绝不会也绝不敢顶着被官府缉捕归案的巨大风险而不知好歹不顾生死地冒然出手。
既然铁一峰领着徒弟丹阳子,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盗走举世罕见的穆公鼎,就已经证明他的武功智谋丝毫不亚于其师兄三眼道长。
想到这儿,董步特心中猛然一动,脱口而说:“许师傅,三眼道长两天前就住进了山庄,也许,他知道铁一峰藏在哪儿。”。
这句话顿时惹得许定南心头蓦然一跳。同门师兄弟相互间最有可能成为生死仇敌,但也最为了解彼此。眼下,是到该见见三眼道长的时候了。
望了望西下的夕阳,他意味深长地说:“今天晚上,我就去拜访三眼道长。我想,也许他会给我这个脸面的。”。
当年,铁一峰与师兄三眼道长为争夺崆峒派掌门之位,在师傅无为子灵堂前大打出手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江湖,让许定南很是鄙夷。
如果能够利用三眼道长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心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许之以利,让其出手帮助自己,那么,找见铁一峰也许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了。
这时,公孙敬义自告奋勇地插话道:“师傅,让我陪你一起去。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尽管不甚了解三眼道长,但是,前不久,在华山朝阳峰,他亲眼目睹了这个牛鼻子与师妹温珂乌的厮杀,知道其作为崆峒派掌门人,武功一定很高,心机也很深,故而,在这个时候,作为墨家弟子,理应挺身而出,替师傅分忧解难。
见许定南师徒为了找见穆公鼎而不惜自身安危,董步特很是感动,急忙说:“我是庄主,还是让我陪许师傅去。”。
随即,又说了一句很豪横的话,“在我的地盘上,量他三眼道长也不敢兴什么风作什么浪。”。
自从广撒英雄帖以来,只要是来麒麟山庄参见鉴宝大会的人,不论天南海北也不论男女老少,董步特一视同仁,都会吩咐管家刘堪安顿好住所,自己还亲自登门拜访寒暄,以示对他们的尊重。
两天前,三眼道长带着几个道士气昂昂住进麒麟山庄的第一天,董步特就以主人的身份,特意拜见了这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崆峒派掌门人。
三眼道长俗名叫陈理,自小就失去了父母亲,被前任掌门人无为子道长收留在身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崆峒派弟子。
之所以被人称为三眼道长,不是他真的长了三只眼睛,而是指其目光如电心细如发,能够在无形中发现别人容易忽视的细微之物。
正是凭着这个与生俱来的特点,他很受掌门人无为子的赏识与器重,不仅名列众多弟子之首,更是其心腹手足。
这几年,自打败师弟铁一峰,担任掌门人以来,三眼道长很是风光,将人数众多的崆峒派治理的井井有条风生水起。偌大的崆峒派,与师傅无为子在世的时候相比较,别有一种活力景象。
董步特与之虽然是首次见面,但两人交谈了很长时间,谈论了很多江湖人物与事迹,可以说,甚是投缘。
如今,为了麒麟山庄的利益声誉,墨者许定南不惜屈尊去拜访三眼道长,自己作为主人,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于是,董步特暗自下定决心,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陪许定南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绝不能让人笑话麒麟山庄。
“这样吧。”许定南略一思索,语气很坚定地说,“我与少庄主今晚去拜会三眼道长,孔使者与敬义加强巡视,以防再起风波。”。
在这些日子里,随着对长安城局势的了解,特别是对墨家现状的认识,他已经从女弟子温珂乌的举动上瞧出了一丝端倪,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个三眼道长可能是墨家潜在的敌手,是个决不可小觑的人物。
虽说自己以前与之相交不深,但是,在江湖上,特别是有头有脸的成名人物,是很讲究见面之情的,哪怕怀有血海深仇,在不到撕破脸皮动刀动枪血流成河的时候,表面上还是努力显现出一团和气。
这就是江湖,尤其是汉武帝时期的江湖,一路花红柳绿气象万千的春风下,隐藏着无数各怀鬼胎尔虞我诈甚至你死我活的暗流。
“师傅,你得多加小心。”见师傅不想让自己陪伴,公孙敬义急了,连声说,“在弟子看来,三眼道长绝非善良之辈。”。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师妹温珂乌,以及许定南让自己暗中监视这个小师妹的深层用意。
昨天中午,与长安县衙门都尉司马雄的争斗不了了之后,温珂乌董步特与自己放开胆子喝了一场酒,直到自己喝醉睡着了。
从酒醒后的第一眼到现在,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小师妹的面,也不晓得她跑哪儿去了,莫不是找三眼道长去了?
公孙敬义目光紧紧注视着师傅瘦削冷峻的脸庞,继续想,也许,师傅发现了三眼道长的一些秘密,想来一招先发制人。
对师傅的手段心机,尤其是坚持不懈的吃苦精神,说句大实话,他很是敬服的同时,也相信,在师傅的努力下,墨家总会有再次崛起的一天。
“敬义,不要胡乱下结论。”夕阳照射下,许定南的脸上泛着红光,冷声说,“三眼道长是江湖成名人物,也是我的老朋友,怎么会做出对我不利的糊涂事呢?”。
公孙敬义刚要说自己不看好三眼道长的理由,不料,站在傍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孔渊冷冷一笑,轻声劝阻道:“公孙公子,即使牛鼻子想害你师父,他也没有那个胆量。”。
紧接着,目光聚在董步特的脸上,微笑着问道:“董庄主,若要知晓铁一峰的下落,就要见到三眼这个牛鼻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董步特略微一愣,继而,笑着回答了一句,“孔兄弟说的对极了,铁一峰跟三眼道长可是多年的同门师兄弟,相互很了解。”。
说到这儿,他会心地大笑了起来,边笑边想,这对师兄弟因为争夺崆峒派掌门人而翻脸变成了仇人,如果三眼道长知晓其师弟的藏身之处,肯定会告诉我的。
见董步特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许定南心想,那是多少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现在,他们师兄弟两人的关系到底如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呢?
江湖上的事情,谁是谁非,三天一小变五天一大变,天天变化,就是他这样天天身处江湖旋涡的人,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不管这么多了,只要能够见到三眼道长,根据具体情况,随机应变,即使没有多的也会有少的,多多少少总会有收获的,就不虚此行了。
抬眼望着西边天空又大又圆又非常明亮的夕阳,许定南脸上竟流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