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台上,出其不意地被王远海重重踢翻在地的一刹那间,面对众多御史府侍从的围攻,呼衍弥一招就地十八滚,与其混战了起来。
这个性命攸关的时刻,作为匈奴人,身材矮小精壮的优点就很充分地发挥了出来。
他背部着地,双手紧紧护住脑袋,不时旋转身体,粗壮有力的双腿忽而向左,忽而向右,施展地面格斗术,将那些扑上来的侍从一一踢开,迫使其不得近身。
见其这样异常凶悍,老班头冷笑一声,纵身跃至半空中,双膝向后蜷缩,膝盖并拢朝下,一记千斤跺,沉身狠狠地砸向对方暴露出来的胸腹部。
刚刚踢开一个扑上来的年轻侍从,抬眼之间,见老班头从天而降,呼衍弥急中生智,侧身一翻,随手拔出藏在腰间的短刀,一招丹凤朝阳,刺向对方的身体。
老班头见其一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打法,心中不由得一慌,暗自提了一口气,扭转身体,落地的一瞬间,飞起右脚,踢向对方头部。
自从踏进御史府之后,不知经历了多少极其凶险的场面,很少有人能够从其手里逃走,这也是他被御史大人任命为侍从头领的原因之一。
就在这呼吸之间,呼衍弥一记鲤鱼打挺,站起身,伸手接住对方的右腿,顺势一拉,又挥动拳头,乘势飞出,击向对方面门。
见势不妙,老班头腾空而起,一招滚身击头,飞起左脚,狠狠踢向对方下颌。
平日里,与对手打斗处于危急时分时,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猝然一击,往往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惊人效果。
可是,他想错了。因为今天晚上遇到的是匈奴人呼衍弥,一个非常机敏而又精悍的汉子。
见对方左脚迎面踢来,待其距离面门不足三寸时,呼衍弥将对方的右脚向上一提,又猛地向前一推,将失去重心的老班头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很响亮的噗通一声。
这一招完全出乎众侍从的预料。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当中,老班头还从来没有被人打倒的先例。
慌乱之中,有人发出了“快救人”的呼喊声,众人这才急忙围将过来,七手八脚地搀扶起老班头。
趁此机会,呼衍弥飞身跃下展台,拔腿就向麒麟山庄大门冲去。
此刻,他心中很清楚,早一步逃离山庄,就会早一步获得生机。
可是,刚刚跑出不远,就被一个身材很魁梧器宇轩昂的中年人紧紧拦住了去路。
对方满脸微笑不怒自威,很有气势地问了一句,“呼大总管,你还想逃走?”。
“江大人,虽然我是匈奴人,但没有触犯朝廷法度。”见是绣衣御史江充,呼衍弥停住脚步,疾声辩解道,“你为何要跟小人过不去呢?”。
见其这个时候还强词夺理地替自己狡辩,江充不由得冷冷一笑,用讥讽的语气说:“原因嘛,你很清楚,还用得着本大人解释?”。
说句大实话,像呼衍弥这样的社会下三流人物,他根本不想与之说话,只是没有料到其武功很高超,居然从老班头手里逃脱,事发紧急,才不得不出手。
见老班头等人紧追而来,呼衍弥急忙用哀求的语气说:“江大人,你我进水不犯河水,求你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
“放你一马?哈哈哈。”。
笑完,江充用奇怪而又极其鄙视的眼光注视着这个相貌丑陋的匈奴人,心想,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敢说出这样的恶心话。
说话间,飞起一记正蹬腿,狠狠地踏在对方胸口,冷声说了一句,“本大人就放你一马。”。
呼衍弥没有想到,这位御史大人谈笑间就出手,而且是如此迅疾,令他防不胜防,身不由己地后退数步,才勉勉强强站稳定。
随即,大吼一声,扬起手中的短刀,恶虎般地扑了上来,与江充紧紧缠斗在一起。
见其一副不要命的样子,江充倏地转身一闪,借力打力,一记顺手牵羊,右手紧紧扣住对方手腕命脉,脚下一晃,反弹琵琶,一招两式,就很轻松地将呼衍弥打翻在地。
呼衍弥顺势一招懒驴打滚,滚出老远,紧接着,挺身而起,又一次吼叫着扑了过来。
他不明白,这位御史大人的武功竟然如此深不可测,抬手之间,看似很简单柔弱,但力道很浑厚霸道,犹如万马奔腾大河飞浪,让人难以招架。
在匈奴人中,呼衍弥也是数得着的高手,几个壮汉近不了身,可是,在江充面前,居然就像三岁孩童一样,连一个回合也走不了,让他很是不理解。
见呼衍弥像疯狗似地又扑了上来,江充冷冷一笑,纹丝不动,猛然间,傍花拂柳,云断秦岭,又一次将其打翻在地,右脚重重地踏在其胸口,冷声问道:“服不服?”。
呼衍弥极力扭动身躯,妄图从对方脚下挣脱开来,但是,不一会儿,就明白了,这样的努力纯粹是徒劳无益。
见此情状,江充冷笑着说了一句狠话:“再不交出祭天金人,本大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一脚踩死你。”。
至于那尊西王母的塑像,到底是不是真的祭天金人,说句大实话,他也说不明白。不过,这不妨碍他想再一次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在江充重脚踩踏下,呼衍弥停止了挣扎,瞪大双眼紧盯着对方那张很威严的面孔,暗暗下定决心,即使搭上性命,也不能把祭天金人交出去。
因为,他很清楚,那样是对整个匈奴民族的不忠与亵渎。
“你踩死我得了。”他连声怒吼道,“要想让我交出祭天金人,痴心妄想。”。
江充很鄙夷地看着脚下的呼衍弥,冷笑着说:“既然你想死,那本大人就成全你。”。
说完,脚下微微加重了一点力道,又很得意地追问了一句,“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重一点?”。
呼衍弥涨红了脸色,紧咬着牙关,不屈地很倔强地说:“你快打死我,快打死我。”。
“那好,本大人就踩死你。”。
说话间,江充刚要抬脚再用力,忽然间,就觉得眼前一动,一股冷风迎面袭来。
情急之下,他不得不纵身后跃,以免被这股偷袭的凌厉拳风伤了自身。
这时,一道蒙面黑影从天而降,趁江充向后退步躲闪的刹那间,俯身拉起呼衍弥,连跳带跃,如风般地冲向山庄大门。
“恶贼,哪里逃?”老班头带着一干侍从涌了上来,紧紧围住蒙面人,厉声喝道,“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月光下,那蒙面汉子露出两只暴射精光的眼睛,一只手紧紧护着呼衍弥,另一只手与之打斗,丝毫不落下风。
江充站在不远处,面色阴沉,目光阴冷,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发自内心的话,“杀了他们,不留一个活口。”。
方才在不经意间,遭遇到蒙面人的偷袭,作为绣衣御史,他深深地觉得在下属面前,损伤了自己的颜面尊严,这才发出了杀无赦的严令。
有了御史大人的这句话,老班头一干侍从顿时勇气倍增,施展出浑身解数,舞动刀枪,从四下里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与蒙面人大战了起来。
那蒙面人虽然身材高大,但动作十分灵活,面对众人的围攻,不带一丝怯意,相反,出手很毒辣,快如闪电动似脱兔,拳脚并用,接二连三地打倒了三五个侍从。
见状,老班头不由得恼羞成怒,解下腰间的钢鞭,仙人指路,或攻或守,或点或缠,飘忽不定,变化万端,又如灵蛇狂舞,使人眼花缭乱。
蒙面人左躲右闪,忙里抽闲,见缝插针,时而一记旋风扫叶腿,踢向对方的腹部,时而一招羝羊触蕃,双肘顶向其胸口,或实或虚,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虚实相间,层出不穷。
一时间,皎洁的月光下,两人拳来脚往忽东忽西,身形变换莫测,打的如火如荼难分上下,将众人都看呆了。
看着两人如此精彩纷呈的打斗,江充暗自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感叹,心想,此人武功招式怪异,既有中原武术的灵巧多变,又有西域功夫的刚猛执着,刚柔相济,进退自如,独出一家,不可小觑。
“江大人,你怎么突然发火了?”这时,王敷走过来,满脸焦躁地问了一声,“到底发生了啥事儿,把好端端的鉴宝大会闹成了这个样子?”。
方才,见谈笑风生的绣衣御史突然下令捉拿呼衍弥,惊得王敷母子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能傻呆呆地看着他们在展台上打成一片。
等他们醒悟过来,大院里人喊马嘶狼奔豕突,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江充冷冷地瞥了王敷一眼,用轻松的语气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捉拿朝廷要犯。”。
这句话令王敷母子又是大大地吃了一惊,相互对视一眼,心想,麒麟山庄的老朋友,同春楼大总管呼衍弥怎么突然间就成了朝廷要犯?
董步特还想追问几句,但被王敷用眼神紧紧阻止了,只好将涌上嘴边的话吞咽了回去,很尴尬地看着蒙面人与老班头剧烈的生死打斗场景。
蓦地,蒙面人一招走马观花,右手一扬,扔出一团粉末,趁老班头以及众侍从滑步闪身之际,拉起呼衍弥,向大门狂奔而去。
少许,众人才看清楚,蒙面人扔出的是一包花粉,洋洋洒洒五颜六色落英缤纷,月光下,香气飘溢,很是迷人。
江充等人紧紧追出大门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踪影,只有溶溶月色布满大地山川,如清澈的湖水,晶莹透明。
“唉,让他跑了。”老班头气的直跺脚,恨恨地骂了一句,“该死的蒙面人,下一次撞到我手里,我绝不放过你。”。
江充面如沉水,目光威棱地看着寂静无声的山川,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这蒙面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太及时了,其身影如同鬼魅,好像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