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许,看清楚来人之后,许定南心中禁不住大大地吃了一惊,暗想,这黑衣人居然是自己的徒弟孙达淳。
在返回长安城的这段时间里,他不分白天黑夜地一直寻找失散的那些昔日的墨家弟子,时至今日,一个也没有找见,可千万没有想到,这孙达淳今日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根据许定南的了解,孙达淳为人处世就像他的名字,很是淳朴憨厚,很少惹事儿,人缘也不错。
尽管资质平平,武功不高,但能吃的苦中苦,在一大群徒弟中,根本算不上是个人物。
就这样一个不声不吭没啥大出息甚至很平庸无能的普通汉子,究竟干了啥事情,会突然遭到别人的追杀呢?
随即,再仔细一看,只见一个拿刀的精壮中年汉子气势汹汹地紧紧追赶孙达淳,这让许定南吃惊之余,更加疑惑不解。
因为,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已经认了出来,追杀孙达淳的汉子,不是别人,而是名闻西北武林的绰号“阳陵大侠”的阳陵帮头领朱安世。
阳陵,是汉景帝刘启及其皇后王娡同茔异穴的合葬陵园,景帝四年(公元前153)改弋阳为阳陵县,朱安世就是阳陵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许定南很清楚,墨家与阳陵帮历来井水不犯河水,朱安世与自己也素无利害纠葛,可他为何要追杀墨家弟子呢?
就在他紧紧思索之际,孔渊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大护教,前面跑的那个黑衣人嘴里一个劲儿喊你师傅,他真的是你的徒弟?”。
许定南两眼紧盯着山脚下跑的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慢的孙达淳,点点头,语气非常肯定地冷声应了一句,“是我的弟子孙达淳。”。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孔渊脸上即刻浮现出一丝冷笑,朗声说,“既然是大护教的弟子,也是墨家弟子,那就我该去救他。”。
话音还未落地,也不等许定南同意与否,就一记大鹏展翅,自上而下,身躯犹如一片树叶,极速从山顶向山谷飘落了下去。
见此情景,许定南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浓烈的感动之情。
果然是墨家弟子,见不得同门师兄弟被别人欺负,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勇往直前以死相拼,从来不会后退一步。
山谷下,孙达淳已经跑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拼尽全身气力大声呼喊了一句,“师傅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就猛地一头轰然栽倒于地。
这个时候,朱安世也紧步追了上来,脸上泛着得意的狞笑,手中的钢刀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肝胆俱裂的夺命寒光,一步步逼近孙达淳。
“姓孙的,当初朝廷到处缉拿墨家弟子,你就像无家可去的狗一样四处躲藏流浪。”。
“老子见你无处可去,实在可怜,就好心好意地收留了你,可没有想到,你竟然吃里扒外出卖我。”。
“若不是早一点发现,老子的人头就被你一刀砍了下来,拿去朝廷邀功请赏了。”。
朱安世狞笑着怒骂着,锋利的钢刀直指孙达淳的鼻尖,最后,又厉声反问了一句,“墨家怎么会出了你这样一个不齿的败类?”。
“朱大哥,我也是被人所逼,才不得不这样做。”。
孙达淳躺在地上,尽力向后移动身躯,一边躲闪着凌厉的刀锋,一面解释道,“求朱大哥留我一条小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留你一条小命?”朱安世冷笑着,瞥了一眼山顶的许定南,恶狠狠地说,“你跑来华山,想让你的师父来救你,我告诉你,已经来不及了。在他来之前,我先杀了你。”。
说着话,一瞪双眼,举起寒光四射的钢刀,迎着灿烂而温暖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砍向对方的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孙达淳紧闭双眼,朦胧间,只听得耳边一声响亮的金属撞击的清脆声,随即睁眼一看,只见一个面貌很清秀的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是什么人?”朱安世不敢掉以轻心,借机向后跃了一大步,紧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白面书生,厉声喝问了一句,“为何要阻拦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想,这个容貌清秀的看似书生一般的年轻人,居然有这等深厚骇人的功力,用手中的铁扇撞开了自己砍向孙达淳脑袋的钢刀。
要知道,这柄名曰“虎翼”的钢刀可是玄铁打造而成,自身重达二十来斤,再加上自己自上而下的力道,少说也有几百斤重,可是,却被铁扇轻轻一撞,就差点脱手飞了出去。
阳光下,书生摇着铁扇,用调侃的语气大笑着说:“朱大哥武功高强,也是武林中的一流人物,怎么连墨家白面郎君孔渊的名声也没有听说过,着实让我太遗憾了。”。
说完,竟故作夸张失望地耸耸双肩,摊开双臂,似笑非笑,一副不被人理解的很无可奈何的也略微有点委屈的样子。
面对此情此景,朱安世也有点懵懂,目光紧盯着对方,急速地思索起来。
说句大实话,自出道以来,他一直在西北武林中称雄,也与墨家互不往来,根本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叫白面郎君孔渊的墨家弟子。
见对方没有反应,孔渊不由得长叹一声,又仰天朗声说:“想我白面郎君乃是儒家至圣孔子的嫡系后代,文武双全,铁扇无敌,却落得个没人知晓大名的可悲下场,奇了怪了。”。
“孔大哥,我很早就知晓你的鼎鼎大名。大哥你来的正好,快救救小弟我吧。”。
这时,孙达淳从地上翻身爬起来,紧步走到孔渊身边,连声恭维道,“孔大哥救苦救难的仁义大名早已传遍了整个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孔渊紧盯着满脸谄笑的孙达淳,哈哈大笑着说:“总算找见知音了,也不算我姓孔的混了多年江湖。”。
“原来是墨家朱兄弟,久仰久仰。”朱安世这时醒悟了过来,急忙说,“这孙达淳吃里扒外丧尽天良干尽坏事,你说该不该杀他?”。
见对方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孔渊笑嘻嘻地说:“杀是该杀,但朱大哥别忘了,孙达淳是墨家弟子。”。
紧接着,又加重语气,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朱安世,冷声说了一句硬邦邦的话,“墨家弟子犯了错,自有墨家家法惩处,还轮不到外人出手。”。
这句话顿时将朱安世噎得喘不过气来,少许,才恨恨地说:“孙达淳脱离了墨家,加入了阳陵帮,已经算是我的手下人了。”。
见朱安世这样说话,孙达淳急了,红着脸辩解道:“孔大哥,别听他胡说,我从来没有脱离墨家,是正儿八经的墨家弟子,不信,你问问我师傅。”。
“我知道你是墨家弟子。”孔渊冷笑着说,“正因为这样,我才要救你,不允许朱大哥杀你。”。
见事情闹到了这一步,朱安世心里明白,今天想杀了孙达淳,就先得过白面郎君孔渊这一关,否则,是杀不了孙达淳的。
这样一想,心中竟陡然腾起一股怒气,手腕一抖,举起钢刀,饿虎扑食,趁孔渊说话之际,恶狠狠地砍向其脖颈,妄图一招制敌于死地。
孔渊虽然年轻,但久经沙场,而且早已心存打架的准备,想露一手给许定南瞧瞧,岂能让朱安世偷袭得逞?
此刻,见对方不顾生死地扑过来,轻轻晃动身躯,躲过迎面砍来的钢刀,摇动铁扇子,一记飞龙探爪,击向对方右肋。
朱安世是阳陵帮大头领,不论武功智谋,自然有高人一筹的绝技,见一击不成,急忙移动脚步,用钢刀隔开铁扇,左掌五指呼呼生风,出其不意地插向对方咽喉。
孔渊不敢怠慢,撤步转身,孔雀揽尾,手中的铁扇直击对方左掌,逼得朱安世不得不连退数步,继而,大吼一声,又恶狠狠地跃身扑了上来。
就这样,两人一来一往,在灿烂温暖的阳光下,互不想让地紧紧打斗了起来,看的孙达淳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就在两人打得不相上下不亦乐乎之际,猛然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用手中的长剑将两人硬生生隔离开来。
“朱大哥,孙达淳是我的徒弟,我自会严加惩处。”阳光下,许定南收起长剑,满脸的清风和气,两手抱拳,朗声说,“还请朱大哥赏许某一个薄面。”。
见许定南出面了,朱安世略一思索,冷笑着说:“好吧,既然许师傅这样说话,那孙达淳就交给你处理得了。”。
说完,不解气似地瞥了一眼孔渊,又恨恨地瞥了一眼孙达淳,这才心怀不甘地泱泱离去。
“大护教,这小子欺负墨家,怎能放他走呢?”孔渊不依不饶地紧声追问道,“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还以为墨家没人了。”。
许定南没有理会孔渊,而是转身冷眼紧紧逼视着孙达淳,少许,才很严厉地问了一句,“孙达淳,你干了啥好事,惹得阳陵帮追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