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大总管,你财大气粗,带来的宝物真不少。”。
见是同春楼大总管呼衍弥,王敷很热情地上前打了一声招呼:“今天晚上,可要好好展示一番,让我们开开眼界,不能埋没了你的这些奇珍异宝。”。
老庄主董慕性情洒脱豁达,交友广泛,活着的时候,在生意场上,没有少跟这帮匈奴人打交道,故而,彼此间很是熟悉。
时至今日,她很清晰地记得,这个永远笑眯眯的呼衍弥,还有那个同春楼的老板孤涂然禄,为了生意,亲自来过麒麟山庄几次。
他们每次来,就与董慕坐在一起喝酒,一喝就是老半天,甚至一天。这些匈奴人的酒量很大,经常喝的醉汹汹地才摇摇摆摆地回家。
为了这事儿,王敷不止一次地生丈夫的闷气,埋怨他不该与匈奴人来往,以免被无孔不入的羽林骑知晓,给麒麟山庄带来灭顶之灾。
但每一次,董慕都笑着满口答应了,可事后,依旧我行我素,把妻子的话当做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置之不理。
见丈夫这样一副脾性,气得王敷干瞪眼没有一点办法,只好听之任之,不再理会。
此时,见王敷走过来很亲热地与自己打招呼,呼衍弥咧开大嘴,笑呵呵地说:“老夫人,你发出了英雄帖,我哪敢不来捧场?”。
自接到麒麟山庄的英雄帖的那一刻起,他与孤涂然禄进行了反复商议,而后,又飞鸽传书于右贤王且鞮侯,征得其同意后,才决定参加这次名动天下的鉴宝大会。
古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为了吸引更多的中原珠宝古董大商人来麒麟山庄,更为了完成右贤王的重托,两人私下里一合计,决定拿出珍藏多年秘不示人的九黎壶,作为此行的诱饵。
这几天,趁王敷董步特母子以及长安县衙都尉司马雄等一干人集中精力追查穆公鼎而忽视了其余客商的大好机会,两人又策划了更进一步的操作细节。
通过同春楼这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便利的特殊地形,将上古珍品九黎壶会出现在八月十五月满之夜鉴宝大会的消息,孤涂然禄已经有意或无意地散放了出去,即刻震动了江湖。
凡是得到这一消息的英雄豪杰,在这几天之内,从各地纷纷涌进麒麟山庄,都想亲眼目睹这件传说中的奇珍异宝的风采。
今天晚上夜幕降临月亮初升之际,呼衍弥怀着一种大功即将告成的急切心情,携带九黎壶等宝物,踏着如水般明亮的月光,昂首挺胸地走进了麒麟山庄。
随即,当着众多同行的面,吩咐手下人将宝物一一摆放出来。
这一颇有点自我炫耀的举动,瞬间就吸引了众多珠宝大商人的眼球。
“呼大总管,这件宝物是什么?”借着皎洁的月光,王敷将目光紧紧聚焦在九黎壶上,用很惊奇的语调,明知故问道,“我从来没有见识过。”。
说句大实话,方才在听完管家刘堪的一番叙述后,王敷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阵阵浓重的疑惑。
在这之前,尽管与孤涂然禄呼衍弥等匈奴商人很熟悉,但这只是老庄主董慕活着的时候,生意场上相互合作共同发财的一种很常见的关系,仅此而已。
至于这些人的其他情况,作为内当家的王敷就不清楚了。因为,她很不喜欢与匈奴人打交道。
如果丈夫董慕还活着,也许,会知道的更多一点。只可惜,他已经死去两年了。
眼下,大汉朝廷贰师将军李广利正率大军与匈奴右贤王且鞮侯在河西武威郡一带日夜激战,呼衍弥又带着九黎壶这样极其珍贵的宝物来麒麟山庄,自然而然地引起了王敷深深的怀疑。
在这个人心惶惶浮躁不安的时期,这些匈奴人堂而皇之地走进麒麟山庄,恐怕不是好事情。
“老夫人,这件宝物叫九黎壶,也唤作炼妖壶,是女娲娘娘创制的。”。
见王敷紧盯着九黎壶,呼衍弥满脸涌起得意之色,大声笑着说:“它可是上古时代的一件神器,价值连城。”。
见众人听得很认真,又很兴奋地说:“今天晚上,我将九黎壶带来,就是为了給麒麟山庄捧场,让老夫人你高兴。”。
这句话恭维说的非常得体又不露痕迹,即刻引起了众人心领意会的一片大笑声。
一时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紧盯着九黎壶,随即,发出了啧啧赞叹声。
“看看人家,多会说话,多会做生意。”。
“这个匈奴人在长安城里做了很多年生意,学会了中原人接人待物的一套。”。
“他是老庄主的好朋友,两家关系很好。”。
“怪不得把九黎壶拿出来展览,原来是为了照顾麒麟山庄在江湖上的颜面。”。
“董慕已经死了,他还来捧麒麟山庄的场面,真够朋友。”。
在众人的颂扬声里,呼衍弥越发得意洋洋,连连冲四方抱拳,朗声说:“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诸位英雄豪杰,有空来同春楼,敝人一定尽力接纳。”。
“慢着。”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一句很不和谐的凌厉叫喊声,“呼大总管,你以为你的九黎壶今晚能够夺魁吗?”。
说话间,一个身材矮壮的汉子分开人群,缓步走了出来,面色冷峻地问道:“依我看,这里能够与九黎壶媲美的宝物多得很。”。
见来者不善,呼衍弥暗自冷笑一声,疾声反驳道:“朋友,你能不能把你的宝物拿出来让大家瞧一瞧?”。
这句话立刻得到了众人的赞同,吩咐嚷叫道:“把你的宝物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是骡子还是马,要拉出来遛一遛,才能分得清楚。”。
面对众人的大喊大叫声,汉子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冲王敷说:“老夫人,在下乃是漠北柳叶金雕金尚愚的大弟子岱钦。”。
见其这样说话,王敷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长气,心想,原来是金尚愚的大徒弟。
她知道,金尚愚是与师兄木化石齐名的当今武林五大高手之一,因为性情凶悍,又姓金,常年居住在漠北,故而江湖人称柳叶金雕,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方才,见岱钦出言不逊,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呼衍弥头上,她还暗暗担心,唯恐两人就此发生剧烈冲突,在鉴宝大会还未开始之前,就给麒麟山庄惹出麻烦。
“岱钦兄弟,你师傅还好吗?”王敷很关心地问候了老朋友一句,“金老师傅他现在在哪儿?”。
岱钦笑着说:“老夫人,我师父他老人家一直待在漠北,年龄大了,行动不便,很少来中原。”。
稍微一停顿,又说:“听说麒麟山庄要召开鉴宝大会,师傅就命我飞马赶来,还叮嘱我,绝不能冷了老夫人的心。”。
这时,董步特走上前,抱拳当胸,说:“多谢金老师傅和岱钦兄弟。”。
紧接着,又转身对呼衍弥说了一句很客气的话,“呼大总管,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在意。”。
呼衍弥很大度地说:“哪里哪里,少庄主客气了。”。
见两人遵守江湖规矩不再争执,众人都大笑着散去,各自准备自己能够拿得出手的宝物,以便在今晚的鉴宝大会上一展风采,最好能够夺魁。
他们都很清楚,以麒麟山庄在商界的地位与号召力,如果能够一举夺魁,那以后对自己的事业会有莫大的好处。
正是因为怀着这样心照不宣的辉煌梦想,他们才会很自动地携带最珍贵的奇珍异宝,风餐露宿,千里迢迢地赶来麒麟山庄。
“岱钦兄弟不愧是金老师傅的大弟子,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见事态很快就平息了,王敷心中很是欣慰之余,不失时机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今天晚上,只要山庄不再出事情,顺顺利利地召开月满之夜的鉴宝大会,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娘,我们去那边看看。”董步特指了指展示台另一端的几个商人,说,“他们面孔生疏得很,不知道是哪路英雄。”。
之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结义大哥羽林骑左统领卫伉的引蛇出洞的要求,是因为他也怀有一个很自私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想法。
这就是借着举办这次鉴宝大会的机遇,能够结识一批英雄豪杰,重振麒麟山庄昔日的雄风,才是他点头同意的最重要的原因。
如今,天下各路古董珠宝大商人都云聚于此,给平日里寥落萧条的山庄增添了不少的繁华喧闹,在董步特看来,就是一个很好的转运兆头。
当然,如果没有发生穆公鼎被盗事件,那这个兆头就更加完美更加如愿所偿了。
“儿呀,你说的很对。今晚来山庄的这些人,不管是哪条道上的,都是咱们的朋友,千万不能冷落了一个客人。”。
对儿子说的这句话,王敷很赞同,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股欣赏的神色。
丈夫活着的时候,就是因为热情好客义薄云天朋友遍天下,才将麒麟山庄经营的红红火火名震五江四海,好不显赫壮观。
于是,踏着清澈的月光,母子俩满脸笑意,一边很热情地与那些客商打招呼,一边缓步走向展台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