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当街拦住公孙敬义,瞪着两只铜铃大眼,恶声恶气地高声叫嚷道:“小子,你瞎了狗眼,竟敢碰撞老子?”。
公孙敬义站定身形,手里紧握着救命的干蟾皮,急忙分辨道:“大哥,是你先碰撞我,怎么冤枉人呢?”。
方才,他与石岭只顾低头走路,没有想到,这个大汉突然从斜刺里冲了出来,狠狠地撞在他身上,差一点将他手里的干蟾皮撞飞。
“你撞了大爷我,还敢狡辩?”大汉不依不饶怒不可遏,紧紧揪住对方的衣领,一副举拳要打的样子。
就在他的右拳高高举起而重重下落的一瞬间,只觉得右臂像被野蜂猛然蛰了一下,酸痛无力,竟不由自主地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你太猖狂了。”石岭收回右手,旋即,飞起一脚,踢在其腰间,将大汉踢翻在地,满脸杀气,声色俱厉地说,“不给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那大汉紧捂着疼痛的右臂,连声嗷嗷大叫着,从地上很艰难地爬起来,色厉内荏地喊了一句,“有种你等着,阳陵帮不会放过你。”。
说完这句自欺欺人的大话后,就转身灰溜溜地如同丧家之犬似地沿着大街跑了,顿时引得看热闹的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原来是阳陵帮的人,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冷眼望着那大汉离去的背影,石岭心想,阳陵大侠朱安世是江湖成名人物,手下竟有这等不成器的弟子。
“石大哥,快走。”这时,公孙敬义紧攥着干蟾皮,说话了,“师伯还等着我们呢。”。
未等话音落地,就与石岭一起冲开人群,拔腿向司马迁家里疾疾跑去。
此时此刻,在他眼里心中,挽救吕中栎的性命才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头号大事情。至于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冲进师伯家门的那一刻,公孙敬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兴奋,狂叫了一声,“我拿到干蟾皮了,吕大哥有救了。”。
正在院子里玩耍的杨恢见公孙敬义疾步走进了屋子,高兴地拍着双手,对柳倩娘说:“外婆,公孙叔叔是个大好人。”。
柳倩娘紧盯着公孙敬义魁梧的背影,微笑着说:“我早就看出来,他自小就是个大好人。”。
随即,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只可惜,英子没有这个福分。”。
尽管多少年过去了,外孙这么大了,但作为司马英的母亲,她还为当初的错误决定而深深自责。也许,这种自责会伴随其一生。
屋子里,司马迁接过干蟾皮,借着透进来的阳光,仔细地瞧了瞧,很满意地说:“这是齐地特产的上等药材,有了它,你吕大哥就有救了。”。
司马英微笑着瞥了一眼满脸泛着红光的公孙敬义,暗想,自小他就是这个热血样子,为了朋友,能够豁出去一切,哪怕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时,司马迁手法很熟练而又小心翼翼地将几张干蟾皮贴在吕中栎的要害处,见其身上冒出了丝丝热气,很有信心地说:“他的性命已无忧矣。”。
见状,石岭暗自吃了一惊,心想,朝野上下盛传司马迁是个饱读诗书才华横溢而又不懂进退伸缩之道的迂腐之人,今日一见,才知道他还懂医术,绝非外间传说的那样。
当下,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如此才华卓绝正直之人,竟无端惨遭腐刑,沦落到被天下那些宵小之徒耻笑的可怜地步。
“师伯,能不能让吕大哥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公孙敬义很谨慎地问道,“等他病体痊愈后,我再来接他。”。
未等司马迁说话,司马英很痛快地应承道:“师兄,你放心,就让吕大哥在这里养伤。”。
见女儿答应了,司马迁只好点点头,微笑着表示同意。
说句心里话,对这个聪慧乖巧异常的女儿,他觉得很对不起她,内心深处隐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浓浓的愧疚。
公孙敬义刚要道谢,但见一缕明亮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射在自己脸上,心中突然一动,想起今天是八月十五这个很特殊的日子,不免焦躁起来。
“师伯,烦劳你了。”他强力克制着这股躁动,朗声说,“我就先行告退了。”。
临出大门时,又摸了摸杨恢的小脑袋,笑着说了一句让司马英很舒心的话。
“小朋友,听你妈妈的话,快快长大。到时候,叔叔教你习文练武,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走出很远,回头见司马英母子还站在大门口痴痴地望着自己,公孙敬义情难自禁地暗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想,天意难违。
映着夕阳,经过一路狂奔,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来到华山脚下,才渐渐放慢了脚步。
夕阳下,山花烂漫流水淙淙树木参天青山巍巍,与喧嚣热闹的长安城相比,这里更散发出一种不可言传的清幽恬淡。
“师兄,你去哪儿了,咋才回来?”。
一道人影从树林里闪了出来,眨眼之间,就来到两人面前,连声说:“让我找的好苦啊。”。
见是温珂乌,公孙敬义也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你从哪里来?”。
两天前,也就是来麒麟山庄的第一天,他与董步特温珂乌三人饮酒大醉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师妹。
不曾想,在今天这个洋溢着些许浪漫气息的黄昏时分,她却很突然地冒了出来。
“那天你喝醉酒之后,就睡在我的卧室里。”温珂乌面含一丝少见的羞涩,咯咯咯地笑着说,“恰好我也有事情,就离开了麒麟山庄。”。
怪不得那屋子里漂浮着少女特有的清香。见她这样一说,公孙敬义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我睡在她的闺房里。
想到这儿,脸上竟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红晕,略有尴尬地说:“多谢师妹关心。”。
温珂乌依旧笑意盈盈,很大方地说;“师妹关心师兄,是天下很正常的事儿。”。
说着话,看似很随意地瞥了一眼石岭,又将目光紧紧落在公孙敬义脸上。
见状,石岭自然明白其用意,当即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不该打扰这对年轻人的谈兴,便很识趣地走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很有兴趣地观赏大自然的美景。
见石岭离开了,温珂乌眼波流动,撒娇似地笑着又说:“这两天,我到处寻找你,就是不见你的踪影,急死我了。”。
话音里竟流露出一股幽幽的埋怨之意,仿佛见不到这个师兄,就像饱受了多大的委屈。
这句话中暗含的切切深意,公孙敬义很明白,但此时此刻,他只能佯装糊涂,问了一句,“你找我有急事儿?”。
“当然有急事情。”见对方如此冷淡,温珂乌脸色微微一沉,有点赌气地说,“你要的穆公鼎出现了。”。
这句话即刻激起了公孙敬义强烈的兴趣,紧声追问道:“它在哪儿?”。
将救命恩人吕中栎安置在师伯司马迁家里休养,疾疾奔向麒麟山庄,不就是为了尽快拿到穆公鼎,参加今天晚上月圆之时的鉴宝盛会吗?
见其如此焦急,温珂乌暗自一乐,微笑着白了其一眼,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反问了一句,“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人呢?”。
这个时候,也顾不了许多,公孙敬义一改方才嘻嘻哈哈不在意的模样,用乞求的语气说:“好师妹,求求你了,快告诉我,穆公鼎在哪儿?”。
温珂乌莞尔一笑,朗声说:“在见到你之前,我见一老一少紧紧联手,将一个年轻的西域女子围困在云台峰顶,打斗得很厉害,追着讨要穆公鼎。”。
“时间不长,羽林骑左统领卫伉和铁天王铁一峰又赶到了。几个人为了穆公鼎,相互厮杀了起来,场面很激烈。”。
一口气说完所见所闻,最后,温珂乌又说:“我见穆公鼎出现了,就急急忙忙赶来麒麟山庄,想告诉师兄你。”。
听完其叙述,公孙敬义顿时明白了,不由得紧锁眉头,默默地急速思索起来。
那一老一少就是独行兽木化石与其弟子阴阳黑手马骏。他们师徒一路紧追不舍,终于将巴丝玛围在了云台峰。
他知道,云台峰四面悬绝,上冠景云,下通地脉,巍然独秀,有若云台,故得其名,与墨家大本营朝阳峰遥遥相对,同为华山著名景点。
“师兄,我们现在就去云台峰,把穆公鼎夺回来。”。
见公孙敬义神态凝重默不作声,温珂乌忍不住提高嗓音,急不可耐地催促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去晚了,卫伉就把穆公鼎拿跑了。”。
这时,石岭听见了这句话,疾步走过来,朗声说:“公孙公子,不要再犹豫了,我帮你夺回穆公鼎。”。
公孙敬义扫视了两人一眼,少许,紧握拳头,目光灼灼地遥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云台峰,说了一句自信满满的话。
有石大哥和师妹鼎力相助,我一定能够得到穆公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