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长安一向不爱在这样的场合中久坐,又不好提前离宫,便在宫中闲逛散心。
今夜大部分人都聚集在皇帝的万寿节宫宴附近,宫中难得冷清了些,他一路闲逛下来,竟没遇到几个人。
直到走到澄心湖的桥边时,他才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同样提前离场的太子,姬湛。
说起来这位太子的经历与姬长安的父亲姬越明颇为相似,一样是皇后所出的嫡子,也同样经历了生母早逝。
一个生母早逝的皇子,即便有太子的尊荣,路也不会太好走。
不过先帝立姬越明为太子,一是考虑了姬越明的生母出身柳家,二是念着他出身嫡长。
姬玄立姬湛为太子的原因,则很大一部分来自先皇后,先皇后陪伴姬玄多年,母家又为他登基做了许多贡献。
立姬湛为太子,就显得理所应当了。
姬长安没有遮掩自己的脚步声,他发现姬湛时,太子也看到了他。
太子温和地笑了笑,开口招呼道:“姬大人。”
“殿下。”姬长安行了一礼,便拾阶而上,站到了离姬湛不远的地方。
月色里,他的神色显得格外清冷。
姬长安没有多问,也不像旁人一般拜高踩低,只是神色淡淡地立在桥上,并不多话。
四下无人,一片幽静里,太子苦笑了一声:“说起来,姬大人也算孤的堂兄。”
“殿下折煞臣了。”姬长安平静道。
姬越明是在获罪后病死的,先帝对这个儿子可以说是大失所望,免去了他的爵位,简单下葬了。
至于当时年纪还小的姬长安,除了一个姓氏和没什么用的身份,什么也没得到。
自然担不起太子称呼的一声堂兄。
“这里只有孤与你,不必客气。”太子道,“孤只想听句实话。”
酒意上头,太子的眼神里多了两分伤感的情绪:“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孤良善心软,太过没用?”
“殿下仁慈。”姬长安沉默了片刻,尽量缓和了语气,“在臣眼里,殿下是个好人。”
这几乎算是常年说话不留情面的姬长安,给出的最好评价了。
比起姬玄,太子或许确实少了些杀伐决断的气度,但与此同时,他能就事论事,不仅仅根据喜好下判断。
正是因为多了这份良善,太子更能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也更容易体谅旁人。
如果太子即位,应该会是一个善于纳谏,脾气温和的君主。
“好人?”太子苦笑道,“但似乎没人关心孤怎么想。”
“他们眼里只有能从孤这里得到什么,给出什么好处才能让孤听从他们的意见。”
“有时候孤也会想,如果能像父皇一样强势,那些人多少会收敛一点吧。”
姬长安叹了一口气,劝道:“殿下醉了,不必多想。”
“孤是醉了。”太子道,“也累了,先生可以教孤心存仁善,却没有应对今日情况的办法。”
“旁人尚且可以向母妃倾诉,或者寻求母妃的支持……”
他说到这里,姬长安的眼神也闪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