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赵源和悦兮等人在这间有些阴暗潮湿的客栈中就此安顿下来,周溪将打听出来的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赵源。
曹利转身说道:“皇上,此处确凿无疑便是前些日子上书赈灾之处,国库虽然空虚,但皇上爱民如子,向来会用大把银两过来赈灾,至于如今这般样子,这赈灾的银两却不知到了何处。”
“兄长打算如何是好,此地的问题看来不小。”
赵源坐在屋中椅子之上,闭上双眼又睁开,“今日先暂且歇下,明日我们便去衙门看看。”
宋连有些义愤填膺道:“皇上说的是,臣等倒要看看究竟是这里的太守不尽职,还是这赈灾的银两压根都并未发下来。”
曹利躬身冲着赵源说道:“那皇上早些安歇,臣等便先告退了。”
悦兮也轻轻福了福身,“那悦兮也先退下了,兄长嫂嫂疲累了一日,早些歇着吧。”
悦兮便也随着众人走出了屋子,周溪一直尽职尽责地守在悦兮身后,悦兮回身道:“早些歇息吧,今日我倒是没心情下棋了,明日恐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二日清晨,外间传来几声鸟儿的啁啾声音,悦兮素来浅眠,便也醒了。由着连姑姑替她整装,又更衣,施了些脂粉遮住眼下疲惫的神色。
“这一路舟车劳顿,公主晚上喝些补药吧,养养气血。”连姑姑看着悦兮有些疲惫的神色,有些心疼地说道。
悦兮点点头,“嬷嬷放心吧,我没事的。此事结了应该也就快启程回去了。”若是赈灾此事一旦属实,查出去也会震慑众人,往后贪官污吏倒也不至于太过猖狂,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外面马车已经备好,众人皆神色匆匆面色凝重地上了马车。
平安镇的衙门,匾额上落了厚厚的灰,字迹歪歪扭扭,门口杂草丛生,无人守卫,两座镇宅的石狮子都透着一股颓然的气息。
“石跃,你去查了,这平安镇的太守家中如何?”悦兮下马车前问道。
于是,悦兮随着赵源一同走进衙门,一边听着石跃说道:“他家中倒是并不富裕,一时匆忙,属下也并未探到太多,只知他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想必也是艰难。”
衙门里面,人丁寥落,院子之中,漆黑一片,杂草丛生。
有个仆役样子的人探出头来,“你们是何人,有什么事寻我家大人吗?”他面庞沟壑纵横,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沧桑。
宋连上前问道:“太守大人在何处?”
仆役看他们衣着不凡,定是非富即贵,也不敢耽搁,忙跑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又探出头来说道:“大人请你们进去。”
内里与外面有所不同,一应摆件器物全无,虽朴素,却一丝不苟的整洁,井井有条的陈设。公案、笔墨皆齐备。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自后面缓缓走出来,“你们找本官何事?”声音威严,中气十足。
悦兮看着,他便是平安镇的太守了吧。身着官服,带着象征身份的乌纱帽,眉目沉稳,其貌不扬,眼神却透着不怒自威之态势。
曹利算得上饱经世故,上前一步拱手恭敬说道:“我家主子乃是客居此处的行商之人,见此镇颇为困顿荒凉,便来询问究竟发生何事,还望大人莫要怪罪我们擅闯。”
平安镇太守却是眼前一亮,连忙拿出身后的一拢茶叶说道:“你们是商人吗?可愿意看看我们这儿的茶,这都是百姓们自采自摘的,泡出来清香透彻、入口回甘,绝不输给那些京中名茶。”然后他便从身后亲手抓了一捧,“你们看看。”
赵源未动,悦兮走上前,拈起了些,又嗅了一下,点了点头,“果真清香。”
宋连上前问道:“你们既有如此好茶,为何此处如此破败荒凉,我等马车昨日进入,竟遇上一群孩子跑来讨吃的。”
平安镇太守放下了茶,叹了口气,“我们这儿地段不好,收成也不行,百姓靠种地填不上肚子。又加上大水,冲倒了屋子村庄,便就如此景象了。”
他突然坐下,拢了拢开了线的袖口,“旁的人都不愿来这儿做官,嫌没有油水,我呢,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想着,给百姓带些好日子,却不成想,还是这副样子。”他颓唐地锤了一下桌子,“是我无能!”
赵源眼中有些动容,脱口而出,“那朝堂赈灾的银钱呢?”
太守眼神一暗,“哪里有银钱啊,说是拿出来,每每到我们这儿,就只剩那么一点点,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未等悦兮众人张口,那太守眼神一凛,直直地盯着过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站起身,一步步靠近,“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商人,却对茶叶不感兴趣,连问都不问一句,却对这里的风土民情这般感兴趣。还有,你们为何会知道朝廷会赈灾给这里?”
悦兮心中感慨,又是个慧眼如炬的人啊。
赵源只得拿出象征身份的龙纹玉佩,递到了平安镇太守跟前晃了晃。
那太守愣了愣,瞬间跪下叩首,“臣平安镇太守柏涵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悦兮亲自上前扶起这位清正廉洁的好官儿,却见他起身的瞬间,眼中竟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赵源虚扶了一下。
“臣终于得见天颜了,皇上,臣求您,救救这里的百姓和孩子。臣俸禄微薄,家中尚有母亲妻儿,臣家中也是万分拮据,无能为力啊。”柏涵堂堂七尺男儿,铁骨铮铮,眼下却是眼泪纵横,哭的如同孩子一般。
众人也不免为此心下动容,如此清正廉洁的官员,一心一意为了百姓着想,却始终得不到应有的东西。
悦兮转头,对着一脸哀痛的赵源说道:“兄长,此时并非伤痛之时,赈灾的银两莫名消失,需得彻查啊!”
真可谓做官先做人,万事民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