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使男子潦倒,饥饿使妇女堕落,黑暗使儿童羸弱。
正行着,悦兮听到马车外传来阵阵强烈震耳的锣鼓声音,说不出的热闹。
周溪淡淡一笑,“公主放心,是迎亲的队伍。”
悦兮掀开马车的帘子,果然,一片红彤彤的场景,新郎高坐于大马之上,一身红衣吉服衬得整个人气宇轩昂,眉眼之上带着喜悦。后面跟着许多吹吹打打的人马,中间抬着一顶红色软轿想必,内里便是新娘子了。
“也不知,新娘子美不美。”烟雪有些好奇地说道。
“女子怀着喜悦嫁与心爱之人,想必总是好看的。”周溪听完说道。
微风掀起了喜轿之上的帘子,新娘子的容颜无意中露出一角,悦兮看着,凤冠霞帔,容颜格外秀美安静,嘴角之上亦泛着淡淡的笑意。
悦兮一笑,“果然是好看的。”
赵源的马车走在前头,看见这一场景,便也是入乡随俗,吩咐停了马车,给迎亲的队伍让个路,也算是求个吉利,莫误了人家的吉时。
“臣妾当年嫁给皇上时,也是这一场景,现在想想,恍若隔世一般。”皇后柏莲儿看着外面的喜轿,生出淡淡的怀念。
赵源却是紧握住她的手,笑道:“朕也记得,那日的莲儿美若天仙。”
待喜轿安然通过,悦兮这边也跟上了赵源的马车继续向前行进。
道路崎岖,马车一路颠簸,悦兮便有些昏昏沉沉的。过了没一会儿,便歪着头悄悄地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只感觉有人将她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她舒适地蹭了蹭,又进入了梦乡。
连姑姑看着相互依偎的二人,嘴角泛出笑意,眸中又闪过一阵阵的深思。
正是周溪看着悦兮被马车颠簸得难受,便将自己的肩递给悦兮靠着,和悦兮如此近距离地靠着,他也感觉着格外的安心。况且,马车之中,没有人会看见的,所以,他便格外放肆了一些。
正当一切陷入安静,马车正常向前行驶时,忽地,前方传来了一阵阵叽叽喳喳的吵嚷声响,马车也仿佛无法再前行了。
悦兮被这样的声音吵嚷得无法安眠,迷迷糊糊中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周溪柔声道:“公主醒醒神,我下马车去看看。”
悦兮不便立刻下马车,便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出头看去。这里不复先前的热闹繁华,反而是一片荒凉的衰败景象,仿佛屡遭劫难,呈现出如此凋敝的触目惊心的情形,只有一片荒凉的杂草和破败的房屋。
前方原是衣裙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围住了马车,叽叽喳喳的,他们面黄肌瘦,脸上挂着黑一道白一道的泥泞,看起来格外凋敝。
几辆马车被团团围住,完全走不了。赵源只得由着众人保护搀扶下下了马车,小孩子们立刻扑上来要吃的,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写满了荒凉的渴望。
周溪回来扶着悦兮也立刻下了马车。悦兮向前走去,“兄长,此处名叫平安镇,地处交界之处,素来人丁兴旺,怎么如今却是破败成这副样子。”
众人看此场景,耐不住好奇,也都纷纷下了马车一探究竟。
曹利此时张口说道:“主子,据曹利所知,此处正是前些日子上书赈灾之处,朝廷已然拨款下来,为何还是如此这般样子。”
叫主子,也是为了防止身份暴露,皇后柏莲儿称夫人,悦兮则是小姐,如此,也是能防止麻烦。
话音未落,小孩子见他们衣着华贵,纷纷扑上来要吃的。
悦兮无法抽身,只得让连姑姑上车拿些干粮点心下来,还有些蜜饯果铺之类的零食,赶忙打发了这些团团围住的小孩子。
皇后柏莲儿也命人拿了些果腹的东西递了过去,小孩子们收获了不少吃的,这才不再围上来,纷纷都散了下去。
赵源看围住的都散了,这才松了口气,冷声道:“既然赈灾,又为何会赈成这样子,走,上马车,去探探到底怎么回事。”
几辆马车便顺着这样泥泞崎岖的道路颠簸地继续向平安镇行去。
“这些孩子,想必是便是当地平安镇的。看他们面黄肌瘦的样子,定是饿了许久,赈灾看来并未落到实处啊。”周溪上了马车后在一旁幽幽说道。
悦兮闭上了双眼,“看来,这赈灾的水属实是有些深了。石跃,平安镇太守你可知晓其底细?”
“公主,平安镇地处偏僻,这里素来贫苦,鲜少有官员愿意在此当值,大多都是受了排挤无势力的官员才会被派到此,如今具体是谁,属下也并不知晓。”
赵源在另一辆马车之上也听了相同的话,“原是如此,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这种地方毫无油水,想必这儿的百姓更是艰难。”说完,赵源坐直了身子,“也罢,如此才能看出来问题,朕便去好好探一探。”
一路上,平安镇与南安镇完全不同的场景,即使南安太守搜刮百姓财务,看起来倒也是淳朴温和。而平安镇则是黑压压的一片,到处破败,人人衣衫褴褛,房屋凋零,东倒西歪。百姓脸上泛着愁苦,面黄肌瘦,不见丝毫笑意幸福模样。
悦兮见此,叹了口气。
众人到了个看起来略微整洁的客栈下榻。
在悦兮的授意下,周溪泛起温和的笑意,冲着店家打听这平安镇上的事儿,“掌柜的,我们是途径于此的客商,想问问,这附近为何如此荒凉啊?”
店家是个有些干瘦的中年男人,穿着粗布衣裳,面色黝黑,其貌不扬,“哎,我们这地段收成素来不好,再加上连年灾荒,更是不好。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只能靠着这点微薄东西勉强糊口罢了。”说完,又小声补了一句,“我们这还算凑合,有些人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哎。”
周溪皱了皱眉,“朝廷上没有赈灾的银子吗,至少救济些。”
店家也并未抬头,“哪里有银子啊,都是这般样子。”
贫穷和潦倒,滋生了堕落和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