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中的凄惨嚎叫在宫中响了一夜,响得让许多人夜不能寐,睡不安稳,于是,这夜,许多人都是难以成眠。
悦兮这夜依然回了公主府中歇息,一味候在宫中也是等不出什么有意义的结果。赵源自然是在昭阳殿中陪着皇后柏莲儿,柏莲儿此时便不是什么皇后,不过是一个脆弱至极的小女人罢了。
“皇上,究竟是谁要害臣妾和孩子,臣妾一向与人为善,实在不知究竟得罪了哪位妹妹。”柏莲儿轻轻抽泣。
赵源环着柏莲儿,握紧了她的手,“朕一定会查出来的,莲儿,你莫要担心,朕会保护好你和我们的孩子的。”
二人便这样浓情蜜意了一夜,相互依偎依靠,感情却仿佛更胜从前了。赵源并非是个风流帝王,若不是因着前朝之事,再加上皇家开枝散叶,他此生只要一个柏莲儿就好了。
第二日的清晨,初升的太阳唤起了新的一天,灿若桃李的光芒轻轻照耀在宫中每一处土地之上,照遍了宫中所有阴暗的角落,仿若那些污糟之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悦兮照例在金銮殿的屏风之后听完早朝,所幸,早朝上的事情也不过大多都是按章程办理罢了,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唯一的好事,还有由户部侍郎柏涵提出来的,“启禀皇上,平安镇的茶叶做的风生水起,百姓因此告别了昔日的困苦和荒凉,甚至有许多人将平安镇称为茶镇,风头一时无二。”
悦兮于屏风之中望过去,柏涵笑容确是出自真心,他从平安镇一路出来,为此劳心劳力多年,如今有了成果,自然是万分欢喜。
赵源这才露出一抹笑意,“如此甚好,也算解决了朕心头的一件大事。众位爱卿还是要记得,万事以民为先,只要百姓富足,我们的朝堂也才能稳固。”
“臣等谨遵皇上吩咐,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了早朝,赵源带着悦兮一路便急匆匆地赶回了养心殿。小路子此时已经拿好了供状等着赵源过目。
“皇上,这是刑房的姑姑昨夜彻夜不休审出来的东西,据说那些制香的宫女受不住重刑吐了个干干净净,昭阳殿中的几个太监和宫女也都招了。还请皇上过目。”小路子躬身立在养心殿内,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只是些许口供不一,有的宫女透露说是受林贵人的指使,有的说是月贵人。”小路子在一旁继续说道。
赵源皱着眉仔仔细细地看着状纸,悦兮立在一旁也静静地看着,“兄长,重刑之下,由不得他们不招,只是到底是为了自保吐露出来的,还是为了栽赃嫁祸,现下确实是不好说,也不排除是二人合谋的情况。”
现下局势却是越来越错综复杂了,如今供出两个主使,可悦兮怎么看都觉得那林贵人并非是密谋的材料。月贵人想必更不会拿她当成合谋之人,否则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
只是,所有的事实也并非都是人力可以操控预知的。
赵源看完供状,沉默着一言不发,半晌,“派人把月贵人和林贵人身边贴身宫人带去刑房审问。另外,传旨,湘贵人暂时禁足于自己宫中,无旨意不得出。”
“虽说可能无辜,但事关皇嗣,也就是事关朝堂大事,宁可错杀,也决不能放过。”赵源语气平淡,却透着狠绝的厉色。
月贵人也是选秀之时无意中透露了几分才情,这才被选入宫中的,她不过是偏僻地方的一位太守之女,出身是极为平常的。悦兮曾远远见过这位月贵人,生的小巧玲珑,眉眼低垂,并不出挑。但往往这样温和无害的人,出手,才是最为致命的。
月贵人此时正在宫中看书品茶,冷不防接到这样的旨意属实是吓了一跳,“臣妾什么都没做,皇上为何要让我禁足!”
此时无人搭理她这样的话,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宫女被带走,一时间手不住地搅着帕子,心乱如麻。
她拿出案下偷偷收起的一罐香料,无人知晓,她除了诗书之外,颇通制香和药理。就在企图将香料焚毁之时,悦兮“砰”的一下踹开了她的宫门,带着人闯了进来,“拿下!”悦兮淡淡吩咐着。
悦兮看着月贵人手中被焚毁了一半的香料,笑道:“月贵人倒是好才情,不仅颇通诗书,连香料都是如此精通。既如此,便随我去和皇兄解释一番吧。”
原来,就在刚刚。赵源派人带走了月贵人身旁的宫女,擦肩而过中,悦兮却蓦然从她的身上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甜气息,些许味道和皇后柏莲儿宫中的气息如出一辙,这必是夜以继日接触所留下的味道。那便很有可能是月贵人日常摆弄香料所留下的。
黑色渐渐笼罩下来,配上刑房内传来的鬼哭狼嚎,颇有几分月黑风高的诡异气息。
鬼不可怕,难缠的却是人心。
月贵人淡定地跪在养心殿的中央,低垂着头,看不清容色。她穿着淡黄色的衣裳,上面绣着几朵粉红色的花朵,显得格外精致秀气。
“是你吗?是你要害皇后和皇后腹中的孩子吗?”赵源沉声问道。悦兮立在一旁,不发一言,此时此刻,她还是旁观为上。
“皇上既然知道了,何必问臣妾呢?”月贵人绽放出一抹灿烂笑意,她生的娇小玲珑,眉目间楚楚动人,容貌中上,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儿。只可惜,这份动人的背后,竟是说不出的恶毒心肠。
“你倒是好手段,竟还打算嫁祸林贵人,这一石二鸟的毒计用的倒是炉火纯青,朕竟是头一次了解你。”
“皇上几时了解过臣妾呢,臣妾的名字恐怕皇上都叫不出来吧。臣妾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留下的罢了。”她低低地叹了一声,抬起头直视赵源。
悦兮看见,那一眼中,竟是说不出的怨和恨。
爱恨交织,倒是格外凄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