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人活一世,总是难得遇到赏识自己的人,所以,便甘心情愿用这一生回报。
金銮殿上,悦兮的神色辨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用眼睛盯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年轻书生,又用眸光轻轻扫视着众人。
“所以草民认为,不论何人,即使皇亲国戚,背后势力庞大,都不能大过国法和规矩,只要犯了谋逆之罪,那便是应以国法杀之,以平民怨,以正朝堂之上的国法纲纪!”崔元眼眸坚定,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眼眸决然而又清明,显然与那见风使舵的人不同。
柏涵、曹利、宋连等大臣,与悦兮亲厚,都对这侃侃而谈、毫无惧色的崔元产生了欣赏之意,朝中若是多些这样的臣子,又何惧贪污舞弊之事?
众学子纷纷低头,他们打定主意,不干己事不张口,守拙藏于,本本分分便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悦兮眼中带着淡淡地赏识之意,“说得好!”
众人心头一震。
“这个疑问不关乎你们的成绩和官位,本宫只是想听听实话而已。甘冒大不韪,说句实话而已。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确如此。若是想要国家长治久安,所有的国法纲纪都不该是说说而已。”
“崔元,本宫记住你了。”悦兮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意气的人,微笑着看着他。
“草民多谢公主。”崔元眼中也是有着淡淡的激动和感激之色。
“你便去接替昔日周大人的官位,入翰林院吧。其余人便等候安排便可。你们都是我永安王朝的未来的栋梁之才,切不可偷懒懈怠,万事要以公事为重。”悦兮轻声提醒着。
“草民谨遵长公主吩咐。”众学子纷纷跪下说道。
一旁围观的大臣也跪下说道:“臣等恭贺长公主。”
悦兮一笑,“众位都起来吧。今日就先到这儿了,若无事,便都退下吧。”说完,悦兮便拢了拢披风,向后走了出去。
此次殿选,便就这般结束了。
悦兮很高兴,她虽然垂帘听政,但朝堂之上死气沉沉,正如昔日柏涵说的那般,许多大臣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样的风气,虽不会出大错,但长此以往也不会有什么长足的发展。而今崔元一袭不惧权势,坦坦荡荡的话,似乎又让悦兮看到了希望。
这崔元,真的不错啊。
离了金銮殿后,悦兮让人将折子送到了公主府中,自己则去了昭阳殿中探望柏莲儿,悦兮对于她的孩子,一直都是分外记挂的。
昭阳殿中药香扑鼻,树木盈盈。
悦兮闻着这股分外浓郁的药香,也是皱了皱眉。
走进去一看,柏莲儿依旧面色苍白,但却比上次要好了一些。许言正在给柏莲儿把脉,面色凝重。
柏莲儿看悦兮进来,轻轻一笑,“妹妹。”
悦兮也是回了个微笑,轻声问道:“近日如何?”
许言忙回头说道:“看娘娘的脉象,依然是有些虚化无力,微臣只能尽全力为娘娘保着腹中胎儿,却也不敢说以保万全。”
柏莲儿立马张口,神色激动异常,“你是说,本宫未必能保住这孩子?不,不可以,无论何种代价,本宫都要保住这个孩子,他是我与皇上的骨血啊!”说着,柏莲儿的眼眶已然开始泛红,并簌簌地掉下眼泪。她本就面色苍白,如此一来,反而显得更加憔悴可怜。
“娘娘凤体极是亏空虚弱,微臣只得尽力一搏。”许言面色凝重地说着。
悦兮看了于心不忍,上前拍着柏莲儿的背,轻声安慰着,“皇嫂先别急,一激动岂不是对孩子更不好。皇嫂先好好歇息吧,万事有姨母还有悦兮呢。”
柏莲儿面带泪痕,点了点头,便由悦兮扶着,躺下安睡了。
悦兮冲着许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着出来。
“本宫问你,可有完全的法子保住娘娘和孩子?”悦兮止不住的担忧和焦心。
“这……臣只能尽力,到了月份以后,迅速为娘娘催生,否则拖下去,只怕娘娘和孩子都会有性命之忧啊!”
悦兮皱着眉,只得点了点头,“罢了,你去吧,本宫也知道你尽力了,务必尽心便好。”
“公主放心,微臣定当尽心竭力。”许言躬身说道。
一路上,悦兮都是愁眉不展,“皇兄征战在外,若是这时候得知皇嫂出了什么好歹,我是真怕皇兄受刺激啊。”
“公主别担心,许太医自能尽力,说不定皇后娘娘福泽庇佑,万事大吉呢。”
悦兮叹了口气,“罢了,明日我去找姨母好生商量此事吧。另外,嬷嬷派人去把今日殿上那个侃侃而谈的崔元找过来,让他悄悄地过来公主府。”
回了公主府,悦兮卸下披风,逗了逗已经年老不爱动的白白,便坐在案前批着成堆的鸡毛蒜皮的折子。
正在头昏脑涨之时,连姑姑领着崔元过来了。崔元有些低垂着头,但步子沉稳,有些消瘦,眉目清润,有种读书人的书卷气,却不想,内里也是极为铮铮铁骨的。
“臣给长公主请安。”崔元一进来,便拱手施礼。随后,微微抬起头看向悦兮,眼眸中并无畏惧惶恐之色,“不知长公主召臣来所为何事?”
“先坐吧。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想要叮嘱你一件事,今日本宫很欣赏你。但愿你能永远有着这样坦荡无畏的本心,不畏强权,更不会轻易折腰。入了翰林虽说对不起你的才华,但往往这样的官位才能看出你的耐力和品质。”
崔元却是摇了摇头,“臣并不所图官位高低,而是尽心竭力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多谢长公主的赏识,臣万死不辞以保长公主今日赏识提携之恩。”
悦兮一笑,“如此便好,本宫是真的很欣赏你,看了这么多年殿选,也是头一次遇到你这样敢于直言不讳的人。如此,本宫也算对得起皇兄的嘱托了。”
崔元“啪”的一下跪了下去,“多谢长公主知遇之恩,臣生死以报。”
正所谓,举世思相识,终生思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