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议要有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来做评判,南北各一位,今年士子议中,担任北方评判的是名士刘望,他本是长州刘氏中的一员,号称是天下文章无不可评之人;而担任南方评判则是名士乔安,他是宋州乔氏的成员,号称是三十年来未看错过一人,无论是刘望还是乔安,在世家中都享有极高的名望,这种名望是两个人经年日久积累出来的。但凡是这两个人推荐的文章或者人才,都会被其他人所信服,但是这二人却并非什么文章都夸赞,什么人才都推荐,他们各自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和标准,而这又是得到世人尊重和承认的。
士子议在春霞山分两个会场让南北世族分开参加。前面说了,士子议已经成为了高门大族把持人才上升通道的工具了,很多下等世族,甚至寒门家族要么看不到希望,要么不屑于参加,很多都选择了不参加,最终只剩下这些高门大姓的成员参加。
对此,在去参加士子议之前,陈循曾经对陈元满说过:“天下人才,士子议已经完全不能收纳。”到达春霞山之后,陈元满对于自己叔叔的这番话深以为然,因为在现场他看见的尽是衣着光鲜之人,口吐儒雅之人。他问旁边的陈训和陈轩道:“这天下的人才尽是衣着光鲜的谦谦君子吗?”陈轩回答说:“先贤有云:“士者修身,自外而内。”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形象都不注重,那么很难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人才。”听罢这话,陈训却有不同的意见,他对陈元满说道:“先贤亦有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才能的人不一定要穿着光鲜,也不一定要有令人尊敬的品格。”
陈轩的话代表着当时高门世家中的主流看法,那就是落魄的下等寒门之人是没有资格被称为人才的,为什么用衣着来区分,因为当时寒门士子根本穿不起好料子制作的衣服。而陈训的发言则代表着另一种不同的声音,那就是人才不能从外表进行判定,而是应该具体的事情来评定。
陈元满很喜欢陈训的话是很满意的,或许是长期的军旅生涯,让他对那些不是高门大家的士兵了解很深,也或许是那场大狱让他对所谓上层社会和下层社会都看透了,陈元满现在深刻明白当初出狱时,父亲对自己说的话。
“想要还复河山,必须依靠全天下的力量。”
此时陈元满心中暗暗下志,将来一定要让天下所有人才都来参加士子议,都能为自己所用。
这便是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主公此时此刻在想的事情。
而此时,士子议已然开始,只见初次登场的便是胡家的胡林,胡林号称志州第一儒士,善写文章,也善于辩论,十年来,除了陈仲久击败过他,便再难逢敌手,如今陈仲久已死,恐再难有人能够凌驾于他之上。
所以此次士子议还没开始,众人便纷纷猜测此次南土第一家族可能会变成胡家。
而陈氏,只有一个少年主公,拿什么与别人斗啊。
胡林首先当众朗读了自己写的文章,文章题目叫治安论,治安者,治理天下以使安定,胡林在文章中写道:“自嘉正元年始,械斗成风,究其原因,乃是地之不足,人之多余,思虑之策,当为驱民开荒,移民他州。”
胡林念完自己的文章后,乔安评价道:“胡先生不愧是是志州儒士之首,文章虽然朴实无华,无华丽之语句,但是却每次都能直击天下问题之实质,能有这份为天下操劳之心,实属难得。”
乔安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此文,当评为优。”
品文结束之后,便是众士子针对文章和文章士子进行辩论的环节了,众人虽知胡林文章写的好,但是仍然忍不住上前去辩驳一番,然后毫无悬念的北胡林驳倒,就在众人纷纷以为胡林会取得最终胜利的时候,陈元满还是忍不住上台去了。
胡林之前从未见过陈元满,他见一位白衣公子上台,便行礼道:“公子你好,敢问尊姓大名。”陈元满中气十足地回答道:“庆阳陈氏,陈元满。”
胡林一听便回敬道:“原来是庆阳侯,失敬失敬。”虽然没见过陈元满,但是庆阳侯府发生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只见胡林说道:“庆阳侯少年英姿,实有乃父之风。”
陈元满听完此言,便笑着说道:“胡先生莫不是捧我,使我骄傲自满?”胡林听完哈哈大笑,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说话如此有趣,说道:“庆阳侯不愧是久经军旅,警惕性还蛮高的。”
陈元满不想再这么互相恭维下去,便单刀直入说道:“胡先生文章虽然写得好,但是晚辈却以为有一下几点却是不妥。”
竟然是上来辩论,胡林对这种情况自是应对自如,便说道:“庆阳侯以为哪几点不妥。”
陈元满说道:“此文不妥之第一点:没有完全分析清楚械斗产生的原因,第二点,所列举出的解决办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胡林听完后说道:“庆阳侯所列举出的两点,先前有人已经指出了,我已作出解释,再次就不赘言了。”
陈元满却说道:“看来都知道胡先生文章中的问题了。”众人听完都笑出了声,没想到陈元满会使用诡辩的技巧。
但是这只不过是陈元满迷惑对手的计策,让对手以为自己只会耍嘴皮子而轻视自己。他在看众人笑完之后,他说道:“械斗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地之不足,人之多余吗?在我看来这仅仅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所分土地的地力有差别。”
胡林说道:“庆阳侯之言依旧指向的是地之不足,要是地力好的土地足够多,又怎么会出现地之不足的问题?所以此点不足为证。”
胡林现在开始自信,看来陈元满毕竟只是一个年轻人,根本没有陈仲久的能力,但是自大毕竟是一件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