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士子议的事情之后,族会就开始着手解决剩下两件事情了。
族会的主持陈循对堂上堂下的众人说道:“这其二,那就是我们陈氏家族今后将怎么办的问题?”话毕,堂下一片安静,陈循接着说道:“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畅所欲言。”还是一片安静,每个人都沉默不语,但是目光都望向其他人那里,都在期待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
对于这样的情况,陈循是心里早就预料到的。在他看来如今的庆阳陈氏可谓是内外交困,对外,因为先主公陈仲久的死而完全丧失了再朝廷中的话语权,发端于去年的大狱也让陈氏付出土地和人口上的代价,对内,宗家的失势让陈氏的领导核心出现了摇摆的状态,过去由于宗家势强,陈氏各支能够团结在宗家的周围,现在新主公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大家对这位少年目前仍然持有怀疑态度,怀疑他是否真的能够带领陈氏走下去,
陈循见堂下众人不说话,便问坐在堂上的陈约和陈秀两个人,问道:“不如您二位先起个头,我怕后辈们不知该如何说。”
陈约首先开口发言,他说道:“老夫活了六十多,我陈氏今日之景,过去未曾见过,我年轻的时候跟着忠武侯了,那时候忠武侯带领我们陈家子侄通商四海,利达八方,在家的陈氏子侄也能将田产料理好,那时陈氏彰显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那时我们也没过多的涉足政治,忠武侯甚至不是朝廷大员,而后来,我们开始涉足朝廷了,先主公官职做到了大司马和中书右丞,他的几个儿子也都是朝廷的将军,后来大将军下狱,宗家衰弱,我陈氏沦落至此。
“不知道堂祖父此言何意?”陈元满故意问到,陈约也不讳言,直接对陈元满说道:“主公莫怪,我亦只是抒发心里所想,在我看来,要想找到陈氏未来发展之路,首先要明白陈氏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堂祖父之言,元满今日必会好好听。”陈元满谦恭地说到。
“我以前就常常对先主公说,不要涉足朝廷之事,我们好好地经商,好好地种田,这样难道不好吗,但是先主公不听我的,最后落的个下场。”听得陈约的这一番话,陈元满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满腹的不高兴在他脸上则是仔细倾听的神情,陈约并未察觉到自己主公的情绪的变化,继续着自己的高谈阔论。
这时陈循问道:“现在天下大势,分崩离析,我陈氏不涉足乱世,乱世就会远离我们吗?”
陈约听得此言,当即回答道:“天下之势,岂能是我等之力可以扭转,先主公致力北伐,最终结果如何,大家看得见吧,我们陈氏就应该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
陈约的话得到了堂下不少人赞同,不少人都在说他的看法是正确的,看见有这么多人支持自己,陈约当即说出了自己的三大主张:“第一,陈氏族人今后不得再参与朝政,第二,庆阳军已经归于朝廷,就趁此放手,陈氏再也不练新军了,第三,多多和其他南方大族联络。”
这三点主张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堂上的陈元满却坐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不仅帮自己父兄和嫡母复仇无望,连他们的理想一起也会被埋葬,事到如今,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陈约的话其实是害了陈家。
陈元满站了起来,走到堂中央,对大家说道:“大家请听我一言。”
众人齐声“道:喏,谨听主公之言。”
陈元满于是说道:“元满年幼,凡事多仰仗于诸位叔伯祖父。先父在世之时,常对我说一个家族如果团结起来就像一把筷子一样,外人难以折断,但是如果仅仅是筷子,也会被人一根根折断。”
陈循搭话回应道:“那先主公认为家族应该是什么?”
陈元满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先父告诉我,一个团结的家族应该是像一把经过千锤百炼的钢刀,这把钢刀将会所向披靡,斩断一切。”
这话说完,下面有人跟着说道:“主公说的好。”众人一看,正是陈立。
陈元满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如果我们不问世事,专心经商种田,只做这两件事,那么我们就跟一把筷子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我们在别人眼中更像是一块看着鲜美的肉罢了!”
这话让陈循和众人侧目,陈循更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少年主公竟然能有如此见解,当即说道:“主公此言,不枉先主公之所托。”
“主公啊,涉足朝政是我陈氏招致灾祸的原因啊,请主公三思。”陈约喊到。
陈元满转过身温柔地对陈约说:“堂祖父放心,元满自有分寸。”听见此话,陈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而后,陈元满继续说道:“堂祖父之言,虽然有道理,但是我们陈氏已经无法回到与世无争,只顾自己的生活了,如今天下的局势也不再是忠武侯时候的样子了,因时而异,我们在这个时代必须找到和前辈不一样的路,才能保证陈氏能够继续繁盛下去。”
“只怕主公还没找到。”陈约不屑地说到,陈循听得此言赶紧对他说,叔,你怎么跟主公说话呢?
陈元满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快,他对于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已经十分熟练了,他永远知道什么是他现在应该做的。
“我陈氏族人最不缺的就是那股闯劲,我们当然要重新闯荡四海,利达八方,我们当然要种好粮食,但是一切都是建立在天下安定的基础上,现在天下大乱,我们的货船停泊在码头不能发,唯有天下安定,堂祖父说的日子才有可能实现。”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觉得说的非常有道理,但是陈远满明白自己的一番话也不能打消人们对他的怀疑,他唯有在两个月之后的士子议带领陈氏一举夺魁,方能使族人信服。
他坚定地对大家说道:“元满虽然年少,但是必定会担负起做主公的责任,请大家给我这个机会。”说完他跪在地上给在场所有人鞠了一躬。
陈约、陈秀和陈循赶紧扶起他来,陈秀说道:“主公切莫如此,我们相信主公定能带领我们陈氏复兴。”
众人也纷纷在坐席上对着堂上的陈元满说道:“我们相信主公定能带领陈氏复兴。”
陈元满再三人的搀扶下起来,此时他已满脸泪水,“诸位之言,元满记下,元满一定不敢忘记,定不负大家之所托。”
昭元郡主从族会开始便一言不发,她欣喜地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毛躁的小子了,什么时候也开始心思缜密起来。
陈循也从陈元满身上看见了陈仲久的影子,他高举着陈元满的手说道:“主公颇有先主公之风,我相信定能带领陈氏走向复兴。”
陈约和陈秀二人听完,也纷纷表示赞同,底下众人也纷纷应和道:“主公乃我陈氏之福。”
这第二个议题,便这么好像是解决了又好像是没解决一样,就怎么过去了。倒是气氛变得令人感动了起来。
众人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继续着族会。陈循说道:“这第三件是,就是大家对主公和林家小女的婚事的态度。”
陈秀首先发言:他说道:“这件事虽然是陛下赐婚,但是老夫却还是有意见,林氏什么家族,北面来的,他们来我们南方是来和我们抢夺地方来了。”此话一出,弄得堂下众人群情激奋了起来,纷纷说起了近日和北人之间了械斗,眼见闹的厉害了起来,陈循用手狠狠一拍桌子,震得众人顿时哑口无言,彻底安静了下来。
陈循怒道:“叽叽喳喳算什么样子?没看见长老还没说完吗?”
陈秀于是继续说道:“但是这件事毕竟是皇帝赐婚,我们也不能忤逆圣意,不过我放话在这,那林家人别想进我这里一步。”说完,陈秀一言不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陈秀的话代表着很多人内心的想法。
场面尴尬住了,陈元满和陈循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都知道林家和其他抢夺南人土地的北方家族不同,但是要证明确实非常难的,改变族人的印象更是难上加难。
当此之下,陈循对大家说道:“虽然大家对林家可能有不一样的看法,但是这毕竟是陛下赐婚,而且这也关系着宗家存续的,主公和林家小家青梅竹马,这也是一桩好事。”
众人听见此言,有人在下面说道:“要是以后他们趁机谋夺我们陈氏家产怎么办?”
陈元满于是对大家保证道:“大家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我陈氏家产有半点损失。”
陈循也跟着说道:“请大家一定要相信主公,”
但是此时萦绕在众人心头的疑问又浮现了出来,这么年轻的主公真的值得信任吗?
陈元满要想让自己的族人认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