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庆阳陈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本朝开国之时。当时太祖还是越王,总领朝政,领军北伐之时,遭遇敌军伏击,幸得一将官拼死护卫,太祖才逃过一劫,得以后来建立新朝,但是可惜这位将官左腿被斩,再也不能伴随太祖左右,为了奖励他,也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太祖在建立新朝之后,将这位将官封为庆阳候,从此这位将官和他的家人便在庆州庆阳郡定居了下来,他便是庆阳陈氏初代家主陈甲。,
从陈甲道陈元满,庆阳陈氏宗家一共传承了九代,分支有已经传承到十代以上的,历经一百五十多年的风雨,陈氏已经发展成为了一个庞大的家族,无论是地位还是实力,在南土诸大族中都是佼佼者。
可以说陈氏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整个南土诸大族。特别是在嘉正年间的前十年,作为南方领袖家族的陈氏在其家主陈仲久的带领下致力北伐,甚至成为了北伐的主力军,这让整个天下都为之侧目。
只是现在因为嘉正十年的大狱,陈氏宗家唯陈元满独存,所领之庆阳军也暂归宫中统领,富饶的乌里的田产也作为礼物送给了侍中汪林,可以说现今的陈氏宗家比之以前,式微了许多。
但是在历代陈氏家主的努力下,整个陈氏一门都显得很团结,即使到如今这个地步,陈氏的众多分支也依然将宗家之主奉为自己的主公,陈仲久被下狱的时候,陈氏成员还准备招人劫狱,后来被陈仲久在牢中想办法让陈循制止了这件事。
现在放在陈氏面前的是三件事:其一:两个月后举行的士子议,陈氏将以什么样的阵容参加,其二:今后的庆阳陈氏将如何发展,其三:宗家和林家之间的联姻,陈氏将表现什么样的态度。
围绕着这三个问题,庆阳陈氏在庆阳郡陈里的陈氏祖宅召开了家族会议。
家族会议,家主必须派人参加,陈元满再会议前三天的时间就亲自进宫向皇帝汇报此事,皇帝见他如此小心翼翼,也便答应让他前去,但是心里又实在有点不放心,于是叫来大理寺的人,让他们派人去跟着。
陈里位于下白江北部岸,通过下白江的水路可以直通宝江,当初陈氏开始经商之时,便是走的这一条水路,却没想到由此发展出了一个巨富家族。
陈里以前并不叫陈里,因为处于下白江与高远山之间,形似一山一水相夹,所以又叫山江里,后来陈氏在这里开枝散叶,成为了这里主要的家族,这里才改名叫陈里。
陈氏祖宅是当初陈甲让人修建,后经历代家主修缮,至今依然显得很新,虽然里面没住什么人,但是每天都有仆人进行打扫,整座宅子坐北朝南,依山傍水,阳光通透,实在是理想的居住之地。
若非祖宅,如果要卖的话绝对能够卖个好价钱。
会议就在陈氏祖宅内进行。依照以往会议的惯例,各分支派包括家主入席,分坐两边,宗家家主则坐在正中间,其余人则在堂下坐着。
如此,在堂上坐着的一个是五个人,宗家坐席上是新家主陈元满,陈元满的旁边做着的是昭元郡主。坐在下面的依次是三位分支的家主,分别是陈循、陈约和陈秀,除去陈循年届四十之外,陈约和陈秀都已经是花甲之年,陈氏族人见了他俩都要叫一声老太爷。
陈元满并非第一次看见这两位老人家,之前就见过,但是现在是自己主持会议,才十七岁的他面对两个花甲之年的老人和堂下的数百人,心里不免有点底气不足。
昭元郡主看见儿子久久未发言,便猜出他可能有些怕,就给他使了一个颜色,意思是让他赶紧开始。
陈元满于是正襟危坐,对下面的人谦卑地说道:“今天是元满第一次以家主的身份主持参加此次会议,希望大家能够不吝赐教。”
陈循则在下面说道:“主公这是说哪里的话,庆阳陈氏,互帮互助,我们定能协助主公将陈氏发扬光大,不负历代主公之所托。”
陈约和陈秀在下面点了点头,然后陈秀对陈循说道:“阿循,你常伴先主公左右,这次族会就由你主持吧!”然后他看向陈元满和昭元郡主,“不知主公和太夫人意下如何?”
陈元满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善,”然后看着陈循继续说道:“那就有劳循叔了。”
陈循于是站了起来走到堂中央,对堂上堂下的人说道:“今日族会,本为商量三件事,其一,两个月之后的士子议,我等派何人去参加?”
话音未落,陈约便自顾自地说道:“往年每一次士子议都是宗家的家主亲自选族中优士,带领参加,如此我陈氏才数十年,年年在士子议中夺魁。”
此话一出,堂下陷入了讨论,更多地是陷入了对以前的回忆,纷纷说道:“我陈氏能够成为南土领袖家族,全赖于此啊。”
然后陈约的眼神从回忆的满足慢慢变成了对现实的失落之中,他看着坐在上面的陈元满,一言不发,但是陈元满却已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意思。
“你能像你爹一样,继续带领陈氏荣光下去吗?”
陈元满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其实他也不自信,不自信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当好这个主公,当初离开监牢的时候身上背负着的是父兄和嫡母的希望和托付,陈元满不想让他们的在天之灵失望,但是亦不知自己是否能够不辱陈氏主公的名声。
这时堂下一人喊道:“我相信主公定能带领我们在士子议中再次夺魁。”
众人纷纷沿着话声找到这人,这人生的秀气,表情却十分坚定,他是陈循的儿子,叫陈立,辈分上是陈元满的堂兄,如今十九岁了,是太学生,与陈元满兄弟自幼关系就好。
陈循见儿子这样,不禁斥道:“你这个毛头小子,怎敢插嘴。”陈立被父亲这一说,便不好再说话了。陈秀却说道:“年轻一辈有自己的想法,就让他们畅所欲言,立儿,你仔细与我们说说。”
陈立见有堂祖父撑腰,于是像模像样分析了起来:“。其一,主公自幼跟在先主公身边耳濡目染,众所周知先主公家教甚严,几个儿子无一不是十几岁的时候就熟读经史子集,所谓士子议,必先是以有见解和学识的人,主公虽然年少,但是我觉得主公的学识已经完全够了;其二,主公毕竟是先主公之幼子,宗家遭逢大难,作为先主公唯一后代的主公定能让我陈氏更加团结;这其三嘛,士子议这么重大的事情,如果主公不亲自前去,恐会为天下人所非议。”
陈立的话面面俱到,分析透彻,众人听了不禁赞同起来,但是众人心头的疑虑却还是在的,那就是坐在上面的这个十七岁的年轻主公真的可以吗?
他们纷纷把目光投向坐在上方的陈元满,陈元满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多目光,目光中有期许也有怀疑,更有未知结果的失望。
陈循和他的母亲昭元郡主也把目光投向了他,陈循说道:“主公宜早做决定。”
陈元满想起自己以前跟着父亲打战学兵法的时候,父亲亲口告诉他:“行军打战,讲究三个字,快立决。”那时他不懂其中的话语,便问何意,父亲解释道:“快代表着兵贵神速,有时候战机稍纵即逝,必须快一点,更快一点,抢得先机;立,军人一定要一身正气,行得正立的直,要有骨气,如果没有骨气,如果站的不够直,战争一定会失败的;决,一定要下定决心,将军如果连决心都不能下,那么将会连累跟随自己的将领和士兵。”
想起父亲曾经的教诲,又想起眼下的形势,陈元满觉得自己不能再踟蹰不前了,于是他站了起来对下面的人说道:“我身为家主,士子议一事,责无旁贷,如不成,我愿辞去主公,让又才者居之。”
这句话一出,众人默然,陈秀和陈约两个老人见自己的主公话说的这个份上,纷纷劝阻,陈秀道:“主公乃是先主公唯一留世后代,万不可如此。”
陈约也劝道:“主公请收回此言。”
陈元满却对二人说道:“我出此言,全在表示我之决心,我既为陈氏家主,就当如此。”
陈约说道:“以前陈氏势盛的时候,那时的主公也没有这样的言论,现在陈氏势力不如以前,主公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实在是担心啊!”
陈元满看着二人,缓缓而又坚定地说道:“二位堂祖父放心,元满一定不辱使命。”
“我们相信主公,但是还是请主公收回刚才的话,陈家家主之位何其荣耀,肩负着带领全族人的巨大使命,是不能拿来作为交换的。”二老话音刚落,众人便跟着说:“请主公收回成命。”
陈元满见状说道:“是我思虑不周,但是请大家放心,我一定不会有负陈家历代先主和大家所托。”
众人曰:“善”。
“那除了主公,我们还要找谁同行呢?”陈约问道。
此时陈循说道:“就按照去年的人吧,陈训和陈轩。
陈训是陈约之子,陈轩是陈秀之子。
众人纷纷赞同陈循的话,这时陈元满却说道:“我想给族中年轻人一个机会,可否加一个人。”
陈循问陈元满道:“可以倒是可以,不知主公想要加谁。”
陈元满指着陈立说道:“陈立。”
陈循赶紧说道:“犬子年少,断不可接受如此大任。”
这时昭元郡主说道:“他叔,你就放心吧,年轻人都是要经过锻炼才会成长的。”
陈约和陈秀对于这话纷纷点头。
陈循看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英姿勃发,身上好似有一团永远用不完的气,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于是说道:“陈立,你有信心吗?”
陈立坚定地说道:“立定不负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