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此关心士子议,正体现了士子议的知名度和重要性。作为一场涉及到天下士子的盛会,能受到皇帝的关注,这是再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从另一方面来说,早年的士子议是朝廷选拔人才的好机会,通过士子议这个平台,朝廷可以看见哪些人才是能为自己所用的,即是在士子议已经沦为世家大族表演的舞台,这种作用依旧还是会有体现。
听见皇帝询问自己关于自己的看法,陈元满低着头,但是眼睛却转向了母亲的方向,母亲没有说话,依旧面带微笑看着皇帝,陈元满知道这个时候母亲不能也不会给自己怎么应对的建议,他看向面前的这位皇帝,他的心情万分复杂,他是君,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在霎那间,陈元满心中甚至产生了在这殿上将皇帝刺杀的想法。
只是他迅速恢复了理智,知道这样做不可取,他作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回答道:“士子议乃是天下士子的盛会,亦是朝廷选拔人才的良机,微臣率领陈氏参加士子议,必定会为陛下找出合适的人才。”
皇帝对这个说法很是满意,他让侍女给陈元满的酒碗中斟满酒,然后又问道:“你说说,什么是合适的人才?”
什么是人才,陈元满知道,但是什么是合适的人才,陈元满却不知道,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最后只得说:“微臣愚钝!”
皇帝似乎是得意地笑了起来,他拿酒做比,说道:“你看我们这杯中之酒,是好酒否?”陈元满点了点头,“陛下的酒必定是好酒。”皇帝又说道:“其他人都说一种酒是好酒,自己也认为这酒是好酒的时候,这酒便是好酒,但是一旦自己的意见与他人意见不一致的时候,这酒也便不是好酒了。”
“果然不愧是皇帝,讲起话来都是一副唯我独尊的味道。”陈元满这样想着,他明白皇帝的意思,于是他说道:“微臣明白了,微臣一定为陛下寻找好合适的人才。”
看见陈元满明白自己的意思,皇帝高兴起来,哈哈笑了几声,“几个月不见,孺子可教,堂姐,你教了一个好儿子啊!”他对昭元郡主说道。
昭元郡主道:“都是托陛下的鸿福,满儿才会如此成长。”皇帝却又说道:“朕与你之间的关系怎会让你如此恭维朕。”皇帝看着有些不高兴了。
“既然如此,为何杀我家人。”昭元郡主内心这么想着,但是表面上她却说道:“臣虽乃庆阳侯之生母,但是毕竟是陛下钦命臣教导庆阳侯,值此特殊之时,臣实在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皇帝说道:“堂姐莫慌,朕就随口一说,莫当真,你是朕的堂姐,乃是朕的骨肉至亲。”
听到骨肉至亲这四个字,陈元满昭元郡主心中的恨意又加厚了一层。
或许是陈元满的恨意被皇帝察觉到了,接下来他的话让陈元满大吃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帝问道:“庆阳侯难道不恨朕下令处死你的家人吗?”说完,皇帝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陈元满,像是在观赏笼子里的动物一般。
陈元满在桌子下面攥紧了拳头,脸稍微有点红了,坐在其对面的母亲看见这副模样,赶紧趁皇帝没注意使了个眼色给他,看见母亲的暗示,陈元满又马上变得毕恭毕敬起来。
他对皇帝说道:“臣父犯的是谋逆大罪,死不足惜,臣本待罪之身,幸赖陛下洪恩,得以保命,延续家族,臣感激不尽,对陛下没有恨意,有的只有感谢陛下。”
一字一句,像一把把尖刀一样扎进了自己的心,心在流血。陈元满此时只能祈求自己冤死的在天之灵不远怨恨自己,他在心里再一次的发誓:“我一定会为你们平冤昭雪的。”
皇帝问出此问题的本意是试探陈元满,只要陈元满稍微说出一点不合适的话,可能便会遭遇危险,这是昭元郡主预料到的,所以他赶紧给自己的儿子一个暗示,及时挽救了自己的儿子。皇帝对陈元满的回答非常满意,像是一个人心满意足地看着被自己驯服的马儿一样。
皇帝最终还是没有再为难陈元满,他对陈元满继续说起了士子议的话题:“士子议,你可得好好给朕干啊!”
“微臣一定全力以赴。”陈元满说到。
几个人的谈话一直谈到正午,几个人还一起陪着皇贵太妃用起了午膳,之后方才离开。
此时在中书左丞府却是另一副光景。高显此时正气得破口大骂,连砸了好几个茶碗了。是谁惹得高显如此生气呢?
惹得高显如此生气的是志州胡家。不得不佩服高显的能力,再昭元郡主他们还在猜测谁伏击他们的时候,高显已经凭借自己安插在志州的内线知道了此事系为前不久刚刚投靠自己的志州胡氏所为。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气急败坏。
他在自己的房里大骂道:“莽夫,笨蛋。”他气得语无伦次,话都有点说不上来了。
“胡家上下都是猪脑子吗?竟然敢行刺朝廷的封爵和宗室,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这下好了,皇帝对陈家也产生同情了。”就在此时,下属又向他报告了皇帝同意将犯人关押在庆阳陈氏处,由大理寺派人审理的事情了,于是更加气愤地骂道:“一群猪脑子,专坏我的好事。”
正如昭元郡主和陈元满所想,高显并不是策划这件事情的人,他对这件事也是一无所知的,他更想通过拉陈氏下马这一种方式彻底把陈氏打趴下,再彻底消灭,
比起单纯地使用蛮力,高显的想法才是令人胆寒的存在,因为杀死陈家首领,即便断绝了陈氏宗家,陈氏还是会找出新的家主,也会因为仇恨而团结一致,但是如果在士子议中拉陈氏下马,则会重创陈氏家主的威望,并让家族陷入内斗。
这实在是一条毒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