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底层的痛苦在高门眼中又有什么关系。争权的争权,夺利的夺利,他人之死活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群蝼蚁的命运罢了,谁会去关心一群蝼蚁呢?
陈元满决定去找林微了,这些日子他想了很久,但是依然想不出什么头绪,所以他决定去找林微,让自己和她好好谈一下。只是虽然对林玺提及了会去林府,不过陈远满依旧还是担心就这么前去会显得冒冒失失的。
思索之下,他写了一封给林微的信,他决定先派自己的仆人来喜先去林府告知这件事。来喜领着自己主公的命令就出城了,庆阳侯府和林府都在北城,两座府院之间相距三里来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路上自是有暗哨跟随,但是来喜只觉得习惯了。
过去几个月来喜每次上街都会碰见人跟踪,但是他总能凭借着自己的机灵甩掉跟踪的人,他第一次回府报告有人跟踪他的时候,陈元满说道:“以后出门万事小心。”
正是怀揣着这份小心,来喜总能完成主公教给他的任务,但是这次他并没有故意甩掉暗哨,因为陈远满在临行前对他说过,“此行光明正大,若与暗随,不可脱也。”故而来喜装作毫不在意地来到了林府。
那暗哨看他到了林府便找了一个角落等候着。
来喜敲了几下林府的门,林府的人随后开了门,从门中探出一人,看见来喜的打扮,问道:“你是哪个府门的?来林府干嘛?”来喜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我是庆阳侯府的仆人,我今天奉我家主公之命来贵府传话。”
那人又问道:“传什么话?”
来喜回答道:“请把小秋叫出来,这话只能与她说。”
那人说道:“你说你是庆阳侯府的人,你有何凭据?”来喜听完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身份牌给那人看,那人一看上面写着庆阳侯府的字样于是说道:“你在这等着。”
身份牌是大族们给自己家的仆人所发的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也是这个人属于大族的象征。
来喜在门口等了小一会儿,小秋便来了。这春儿是林微的贴身侍女,来喜把他叫出来正好让她把陈元满的意思告诉林微。
因为各自主人的关系,来喜和小秋也算是老相识了,小秋一看见来喜来了就显露出高兴的神色,叫道:“来喜哥,你怎么来了?”
来喜回答说道:“今天奉我家主公之命特来告知你家小姐,我家主公有意与其相见。”小秋听完就说:“可是刚才我家小姐正在书房专心看书,这个时候打扰恐怕不好。”
看着小秋有点为难,来喜便说道:“无妨,我在这等着小姐看完书。”听到这话,小秋笑了,他笑来喜怎么傻傻的,“你这呆子,我家小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看起书来,那是一时半会能够结束的事情吗?”
来喜搔了搔自己的头,说道:“可是我家主公让我把回信带回去呢?”
小秋觉得来喜真的是傻的不可救药了,便笑道:“你先告诉我约定的时间和约定的地点,我记下来,等我家小姐读完书我一定报告她。”
“这……,”来喜觉得有点为难,小秋便又嗔怪道:“难道你还不信我?”
“信,当然信。”来喜连忙说到,“只是身上担着主命,我看我还是在这等着。”
“那随你吧,不过可能要等很久,这样你进来吧,待会你自己告诉我家小姐。”小秋说到。
来喜便随小秋进了林府,
林微好读书,其他大族小姐擅长的东西,例如刺绣、弹琴这些,她一概不会,她喜欢的事情便是读书,有时候得到一本好书,便不知时间的如痴如醉的读了起来,闲暇时间,她也会上街去淘换一些旧书。
因为她的这种特点,知道的人便叫她为书痴。
但是书痴林微并非什么书都看,她远没有到如此饥不择食的地步,但是她却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书便会爱不释手。
来喜和小秋来到林微房门前,来喜问小秋道:“你家小姐这次又是得到什么好书了。”小秋输出手指对着来喜放在自己嘴前发出一阵嘘声,小声说道:“小声些,我也不知道小姐拿的什么书?我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怪神记,我也看不懂。”
来喜嘲笑似地说道:“你都跟着你家小姐这么久了,怎么连本书都看不懂。”
小秋反驳道:“你跟着你家主公这么久了,我也没见你会上马杀敌啊。”
来喜被怼的无话可说便只好转移话题说道:“希望你家小姐能快点看完书了。”
此时与二人相隔一道门内的林微正在房间里看书。虽说是在看书,但是林微却表现的心不在焉,手里那本《怪神记》此时也看的素然无味。
究其原因,还是昨日哥哥林玺从庆阳侯府回来之后带给她的消息。虽然林微嘴上说着相信陈元满,但是内心还是觉得一阵忐忑和担心。她与陈元满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早已经互慕爱意,双方家长也非常赞同这门亲事,只是后来陈家陡变,给这对年轻人的未来蒙上了一层阴影。
陈元满出狱那天晚上,林微跟着自己的父兄一起前往天牢前,看着自己的元满哥哥终于出狱,一直担心着的林微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但是从那次之后林微便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元满哥哥了。知书达礼,通情达理的林微知道陈元满现在正在失去家人的悲痛中,她想着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做不到,所以对于陈元满,林微是带着一些自责和担心的,她自责自己没能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陪伴他,担心自己和他从此会渐渐疏远起来。
带着这些自责和担心,林微这书读的索然无味,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眼睛却挺不住的往外面看,外面虽然还有些冷,但是春天的气息已经快到了,林微自己也在等待着一个消息。等待着从庆阳侯府那传来令人欣喜的消息。
来喜就是来送这个消息的。小秋和来喜在屋子外的打闹让林微察觉到,她推开房门怪道:“小秋,你们俩能不能安静点。”然后他便看见了来喜,来喜和小秋赶紧道歉,小秋说道:“对不起,小姐。”
林微怒中带笑,并不是真的在怪小秋,小秋自幼陪伴她,二人之前的感情早已经不能用主仆在界定,准确一点说小秋陪伴林微的时间比林微的父兄都还长,二人之间的感情用姐妹来界定是比较合适的。
林微说道:“你这丫头。”然后又对一旁的来喜说道:“来喜,你来有什么事吗?”
看见来喜来,林微心里便有了一分希望,因为她知道来喜来肯定带着自己的元满哥哥的话的,她期待着自己的元满哥哥会有什么话告诉她。
林微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出了屋子,走到了小秋和来喜面前,来喜对林微说道:“我家主公托我电话给小姐,主公希望能和小姐见一面。”
来喜说完便给了林微那封陈元满亲自写的信。并说道:“主公想说的话都在信里了。主公希望小姐读完信之后能告诉小人,小人好回去禀告。”
“小秋,你先带着来喜在院里逛逛,我去去就来。”林微一边叫小秋照顾好来喜,一边自己再次走进屋子读起了信。
在屋子里,林微拆开了信读了起来。信中陈元满的主要意思除了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之外,还写出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三月初十,景春湖畔,柳发燕回,持信而待。”林微念叨着信中的话,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心中是藏不住的窃喜。
屋子外面,小秋正在和来喜闲聊。仆人之间的谈话总是会关于自己的主人。对于来喜和小秋而言,自己的主人能不能成为一对也是他们关心的问题。
小秋对来喜问道:“你知道你家主公信里写的什么吗?”来喜则说道:“瞎打听什么啊,那是我家主公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做下人的。”
小秋不理会来喜,继续开始了自己的推测:“她说道:“我猜啊,庆阳侯一定在心里表达了对我家小姐的思念之情,告诉我家小姐他有多么多么思念她。”说着说着,小秋露出了羡慕的表情,“真羡慕我家小姐,有个这么挂念自己的如意郎君,哪像我。”小秋竟然快感伤了起来。
来喜在一旁看见小秋这样,便立马说道:“就你会瞎想,我家主公好歹也是经常上战场的将军,怎么会写出那种肉麻的信。”
小秋听罢不服气地说道:“你知道什么?铁汉柔情你懂不懂。”来喜听完直接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他对小秋说道:“我想请问一下小秋姑娘。”说完他看着小秋,小秋好奇地问道:“啥事?”
来喜清了一下自己的嗓子然后说道:“我想请问一下,是你是庆阳候的贴身侍从,还是我是。”
小秋突然明白来喜是在说什么,赶紧抢占先机说道:“是你,你还不懂你家主公?你这下人我看真的是白当了。”
这番话堵得来喜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好,只觉得自己心头有股气,发泄不出来,有点不好受。
“你……,我好男不跟女斗。来喜扔下这句话,便不理小秋了,小秋则在一旁偷笑着。
这时,林微的房门再次打开了,林微拿着一封信走了出来,他找到了来喜和小秋,像小孩子一样问道:“你们聊这么起劲,是在聊什么呢?”
小秋嘴挺快的,于是说道:“我们在聊庆阳侯是如何在心里表达对小姐你的思慕之情的。”林微听完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努力维持着自己作为主人的尊严:“你这臭丫头,别人的信你怎敢胡乱说。”
小秋说道:“小姐你和庆阳侯的事情,这南京城里谁人不知,我想他们都在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林微听完脸更红了,举起右手装作要打小秋的样子,“你这个臭丫头,叫你胡说。”一旁的来喜则在憋着笑。林微和小秋打闹结束后,林微便递给了来喜自己写的一封信,这是林微自己写的,林微对来喜说道:“这是给你家主公的,切记,一定要亲手交到你家主公手上。”
来喜“喏”了一声,便收起了信,这时林微追问道:“你家主公近来可好。”已经两个多月没有陈元满的消息了,林微很是担心。
来喜回答道:“主公自当家主以来,每日处理陈氏事务,略有繁忙。”
林微又问道:“吃的可好,睡的可好。”
来喜只好如实回答道:“主公每日很晚才睡,有时甚至通宵达旦,吃饭也没有以前的饭量,府里人,特别是太夫人都有些担心呢!”
听到来喜说这些,林微心里也蓦的担忧了起来,“你赶快回去告诉你家主公,千万保证身体。”说完她又对着小秋说道:“小秋,厨房有上次爹爹给我带回来的山东的糕点,你给来喜捎带上,让他替我送给庆阳侯。”
小秋“喏”了一声便走向了厨房。厨房的下人还问着小秋是不是小姐饿了,小秋捂着嘴笑不说话,拿起点心匣子就离开了厨房。
来喜提着点心匣子,怀里压着林微写给陈元满的信,便离开的林府。
林微看见来喜离开后,正欲回府,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只见林微转过身子正巧看见自己的父亲在自己身后,父亲的声音很温柔并没有吓到林微,但是林微还是说了一句,“父亲大人,你在我身后干嘛?”
林长松说道:“我看见你在和一个陌生人交流,前来问问,那人是谁啊?”
林微于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告诉自己的父亲。只见林长松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庆阳侯能够鼓起勇气主动约你啊。”
“爹爹你的意思是他以前不够勇敢?”听见自己的父亲这么说自己的相好的,林微竟然有些不高兴了。
林长松见女儿这样,赶紧安抚道:“勇敢,勇敢,我微儿看中的人能差吗?”
听见父亲这么说,林微方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