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这一日一大早，宫里就来人把顾夜心传进了长秋宫。
一直到顾夜心站在崔莹雪的面前，她才知道崔莹雪有了身孕这事儿。
顾夜心看着崔莹雪的脸，足足有一刻钟没说话。
崔莹雪如今正在安胎，因此这两日都没有下床。
她看着顾夜心的表情便觉得有趣，道，“说起来，这还是你的功劳，怎么你反倒如此惊讶？”
顾夜心干笑了两声，道，“实不相瞒，民女确是有几分医术，但不至于各科都精通。当日娘娘命我助娘娘有孕，我一个未曾生产过的，哪里懂这个？只好现学现卖，狠研究了几日，这才给出了娘娘那个方子。如今距离上次给娘娘方子，不过一月有余，娘娘居然已经有妊，民女，实在是惭愧。”
崔莹雪看着她，禁不住笑起来，一面笑，一面道，“说起来，姑娘的确是个顶顶有趣之人，怪不得大理寺的那位李大人，对姑娘一往情深。”
顾夜心心头”咚”的一下。
她抬起头看崔莹雪，一脸莫名，但没说话。崔莹雪挑了挑眉，道，“看姑娘的神情，莫非本宫说错了不成？”
顾夜心摇摇头，道，“娘娘说的没错，不过那是过去，我和李大人，已经回到正常的朋友关系了。”
崔莹雪眼眸里起了一抹探究，道，“本宫可以问问这是为何吗？”
顾夜心笑道，“若是娘娘问，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和李大人，身份实在是差的太远。李大人被打断腿之后，我便心有惊惧，我一个平民百姓，即便是再喜欢他，却也没能力保护他。李大人跟我在一起，只会被我拖累。况且我自由自在惯了的，也过不了那种循规蹈矩的生活。所以我们之间，暧昧一下调调情没什么不妥，可若真的谈婚论嫁，便没必要了。”
顿了顿，顾夜心眼眸里闪过一抹困惑，“也或许，我其实没那么喜欢他。”
崔莹雪仔仔细细看了顾夜心许久。
崔莹雪做事，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顾夜心和李贺之间的那点子事情，她一清二楚。
甚至于顾夜心和时晏西之间，她也清清楚楚。
顾夜心其人，确实不似寻常女子，要彻底掌控她，还需要下些功夫。
不过，她今日说这番话，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崔莹雪一笑，道，“感情的事，向来说不清楚。左右姑娘还年轻，凭着这手医术，未来必定是不可限量，何愁碰不到良人？”
顾夜心点头称是，又奉承了几句，便开始给崔莹雪把脉。
崔莹雪这脉象，说来其实不是很好，你要说是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的脉象虚弱，也说得过去。
不过崔莹雪的身子，一直是顾夜心调理的，她身子好不好，顾夜心一清二楚。
即便是真的营养不良，也是这几日的事情，绝不会虚弱致此。
随着诊脉时间的延长，顾夜心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一时三刻过去，顾夜心终是放开了手，结束诊脉。
“如何？”
崔莹雪一脸平静。
她如今已经是德妃了。
顾夜心看崔莹雪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娘娘该知道，这个孩子，不一定能成活下来。”
顾夜心抬起头看崔莹雪，见她没说话，表情也很淡定，便接着道，“其实生育这回事，一向很难说。皇上身子不好是既定的事实，但是假若细心调养，时间再长一些，假以时日，说不定皇上身子会恢复健康。到那时候娘娘若是有孕，自然是水到渠成。可是现在，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这个孩子根基很弱，至少以我的能力来说，我大概保不住他。”
顿了顿，顾夜心皱了皱眉头，“不过事无绝对，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崔莹雪还是没说话。
自打顾夜心进了长秋宫，崔莹雪便遣了伺候的宫女出去，并着人在门口看守。
崔莹雪抬起头，面上忽然有了一丝笑意。
她柔柔的笑，道，“姑娘，可否为我所用？”
顾夜心淡淡道，“我不为任何人所用，我只效忠我自己。”
崔莹雪一早料到顾夜心会这么说。
“那么，姑娘是要与我为敌了？”
顾夜心看了崔莹雪一眼，大概是觉得好笑，笑着摇了摇头。
“原来娘娘的世界，非黑即白吗？”
崔莹雪只是看着她没说话，顾夜心道，“我于娘娘而言，不过是有这一身医术可为娘娘所用，只要娘娘出的起钱给得起好处，那么我这身医术，自然是要为娘娘服务。至于旁的，我想娘娘是聪明人，有些事，不必说的太明白。这人与人之间交往，讲究个真心，娘娘对我没恶意，我自然也会拿真心对娘娘，你说是也不是。。”
崔莹雪看着顾夜心，好大一会，她忽然大笑起来啊。
“罢了，若是姑娘，自然担得起真心二字。我已经求了皇上，要姑娘看顾我这一胎，日后麻烦姑娘的地方还很多，还请姑娘尽心尽力。”
顾夜心忙的应了，又说了几句，恰好外头内监通报，皇上来了。
顾夜心忙的在地上跪了，迎了皇帝进来。
皇帝先是问了崔莹雪几句，看见顾夜心，也不叫起，道，“德妃的身子如何？”
顾夜心道，“娘娘身子有些弱，还需精心调养，头三月内最好老老实实在床上安胎，哪里也别去。”
听见顾夜心这话，崔莹雪似是有些不情愿，猛地朝顾夜心使眼色，哪呈想皇帝都看在眼里，道，“太医也是这么说，所以你便老老实实在这长秋宫，不许出门。”
崔莹雪有些委屈，堵了堵嘴没说话。
皇帝抬手抱了抱崔莹雪，看向顾夜心道，“德妃求了朕，准你进宫。你的本事，朕也是知道的。你先去后头开了方子，然后和太医一同斟酌。德妃既然信你，你务必要尽心尽力，不可辜负。”
顾夜心应了，在地上磕头，皇帝这才叫了她起，准许她退下。
从宫里出来，已经快要过晌午了。
一进茶舍的门，顾夜心的脸色便不好。
霍值把大堂交给戴宁，忙的上楼去看顾夜心。
推开房门，顾夜心在桌边坐了，单手支了额头发呆，不知想些什么。
霍值回身关上门，走到她身边。
“有什么事吗？”
霍值一脸关切，顾夜心收了手，长叹一声，把崔莹雪怀孕的事情跟霍值说了。
“她提了李贺，”
顾夜心眼眸里闪过一道锋刃。
“她拿李贺要挟我，要我为她做事。”
霍值皱了皱眉，道，“那你是如何应答的？”
顾夜心嗤笑一声，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崔莹雪这个人，实在是聪明，特别是身处皇宫，更显得她智慧超群。崔莹雪自己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在我看来，自视聪明天分高的人，不管如何，都会有些飘飘然，人一旦飘起来，便有破绽。不管如何，崔莹雪如今对我还没什么威胁，我还控制的了局面，暂时不怕。”
霍值好半天没说话。
他在顾夜心身边坐了，看着顾夜心的眼睛道，“夜心，你和李贺，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他实在看不出顾夜心的情绪。
她没有难过过，好似对李贺，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过了就过了。
连他都差点信了。
顾夜心含着茶杯口，喝了很久的茶，才笑道，“你瞧瞧，我紧赶着和李贺分开，这便有人拿他威胁我。往后若是星河真被找到了，我喜欢谁，谁便要遭殃。不如趁着用情不深的时候，挥刀断情丝，霍值，我的感受你该是最明白的，前路艰险一个人上路，才最方便。”
霍值心里觉得堵得慌，可他什么也没说，站起来拍拍顾夜心的肩膀，道，“我去给你拿饭。”
正说着，如月登登几步上了楼，推开顾夜心的房门进来，道，“掌柜的，有个叫沧溟的人在外头，说要见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