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和广州将军闹的不可开交的那个南汉国,不知何故,又和边境军队打起来了。
听说起初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误会,可是后来竟然闹出了人命。
南汉国因此大军压境,广州城告急。
皇帝和首辅重臣整整开了一天的会,最后的结论是,误会好解开,可是南汉国王似乎还记着南汉王妃之死,死咬住此次事件不放,不肯和解。
现如今,两军相遇打起来已经不是什么大事。
大晋虽说太平了几十年,可是国力雄厚,军备自然充足。
非要和南汉一决高下,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南汉国虽小,却是大晋南面的门户。
一旦和南汉国交恶,势必引狼入室,引起周边小国的反弹。
到那时候,万一引起连锁反应,战事失控,便有亡国的危险。
大概南汉国王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小题大做,挥师南下。
李霄晏一面调派精兵前往广州,一面和大臣紧急商量对策。
这场战事,打不得,那就要有打不得的对策。
首先,得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来,代表皇帝,前往广州和南汉谈判。
李霄晏和诸位大臣的脑海里,同时浮现起一个人来。
夏孝臣。
想当初,广州将军侮辱南汉王妃,致使王妃失踪,引得南汉国发兵攻陷广州,誓要报仇雪恨。
还是夏孝臣力挽狂澜,将广州将军与阵前就地阵法,并把尸体给了南汉国,任其处置,这才免了一场战事。
现如今,旧事重演,又是南汉国,夏孝臣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帝思虑再三,单独宣召了夏孝臣。
夏太后晋封的时候,并没有对其家族进行封赏。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皇帝年轻底气不足,不敢封赏生母家族,因而轻视于他。
却不知李霄晏的性格,从来都讲究顺其自然。
“舅舅,”
李霄晏叫一声舅舅,从宝座上下来,走到夏孝臣面前,躬身就要拜。
引得夏孝臣忙的一把托住了李霄晏的手,恭敬道,“皇上有事但说无妨,咱们关起门来虽是甥舅,但礼不可废。”
李霄晏便道,“舅舅,我进宫时间不长,但已经数次听母后提起,舅舅对母后极好,便是这些年母后遭难,全靠舅舅和表兄保护,方才得以周全。朕心里一直感激。”
“朕登基之初,只封赏了母后一人,并没有对朕的母族燕州夏氏进行封赏。旁人或许说朕胆小无能,可朕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大肆封赏的机会。”
夏孝臣一愣,下一秒才反应过来。
“皇上的意思??”
李霄晏点点头,“此次前去广州,舅舅可作为朕的全权代表,便宜行事,因此舅舅必须要有一个头衔。舅舅是皇亲,是太后之兄长,是朕的亲舅舅,那么便是封个一等公,都是在情理之中。因此朕要趁着这个机会,给舅舅封爵,等舅舅从广州凯旋归来,那时想必表兄应该可以在虎贲营站得住脚,如此一来,也可惠及表兄。”
夏孝臣着实没想到,皇帝居然是这样的打算。
他先前以为皇帝是要求他去广州,可皇帝这番话,鞭辟入里,重情重义,完全说服了他。
他若是不去广州,那可真是蠢笨了。
夏孝臣便道,“皇上天资聪颖,初登大宝遇到这种事情,居然可以临危不惧,老臣着实佩服。臣掌管兵部,去广州那是臣的本分。可是皇上可想过,究竟如何才能使南汉退兵?”
李霄晏在殿内走了两步,慢慢道,“那份陈情的奏报,说的不清不楚,兵士醉酒闹事,何故就杀了南汉的士兵?朕觉得这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实在是怪异。舅舅上次去南汉,处置极为得当,朕便知道这无头公案,也只有舅舅这等两朝重臣才能查的清楚。朕全权授权舅舅,如何处置,如何谈判,舅舅你自行决断。便是有一点,谨防有诈,叫人钻了空子。”
皇帝和夏孝臣一对视,夏孝臣立即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这事,怕不是和王家脱离不了关系。
李霄晏道,“距离改元光熹还有不到两月,出了此等大事,若是善后不及时,王太后便是废了朕,旁人也无话可说。您是我嫡亲的舅舅,朕能仰仗的,只有您。至于旁的,朕想,可能要选择一位公主和亲了。”
第二日议事,皇帝便将夏孝臣出使广州的事提了出来。
朝臣并无人反对,皇帝便封了夏孝臣为超品高湘公,兼钦差大臣,出使广州。
皇帝本来还想提和亲公主的事,却想不到有人先他一步,言南汉国之重要,宜选择一位公主和亲,永修同好。
李霄晏点头道,“爱卿所言极是,只是朕初即位,还未有妃嫔。大行皇帝膝下,并无子嗣,这和亲公主人选,该如何是好?”
众臣七嘴八舌,将各王府郡公家的公主郡主都提了一遍。
奈何大行皇帝就只剩下李霄晏一个弟弟,再往上走,先帝朝,那就更没有未出阁的公主了。
便是各王府,居然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皇帝一时间愁眉不展,有个大臣看了看皇帝脸色,站出来小心道,“臣倒是觉得,有位姑娘,是最合适的人选。”
众人被他的话吸引,全都转过头来看他。
皇帝也道,“是哪位姑娘,你且说说。”
大臣抬起头看一眼皇帝,大声道,“便是皇上那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顾夜心。”
朝上几乎是刷的一下,便没有了声音。
李霄晏要用力克制了,才能保持表面的平静。
李霄晏看一眼众位大臣,又看一眼那说话的大臣,恍惚间,他忽的就反应过来。
敢情,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李霄晏不动声色的松开紧紧握住的拳头,冷声道,“顾夜心不过是一个平民女子,如何能做和亲公主这样高贵的身份??”
那大臣并不慌张,道,“如今南汉大兵压境,咱们打打不得,退也退不了,就只能选公主出使南汉和亲。臣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身世坎坷,天下人皆知,若不是万般无奈,臣也想不到那顾夜心。顾夜心做为皇上的姐姐,抚养皇上长大,遭此大难,如今终于和皇上团聚。只有她,够资格受封长公主,和亲南汉。也只有她,可以代表皇上,迫使南汉退兵。若是将来长公主为南汉国王生下一儿半女,可以继承南汉的王位,依着皇上和长公主之间的情谊,南汉便和大晋永远是一家了。”
李霄晏愤怒到极致,脸色铁青,狠狠咬了咬牙,道,“朕不同意!!”
可却陆陆续续有大臣站出来,赞同那位大臣的话。
不多时,朝上群臣居然达成了一致的意见,由顾夜心受封长公主,和亲南汉,是最合适的法子。
至于顾夜心的身份问题,便由皇帝嫡母王太后认顾夜心做义女,抬高她的身份,如此便可圆满了。
朝会最终不欢而散。
李霄晏一人独坐于勤政殿,已经好半天了。
来咸安这么久,李霄晏第一次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李霄晏脑海里浮现起顾夜心的脸,手下一顿,抄起一个茶碗便朝地上狠狠摔去,吓得外头站班的太监好大一个激灵。
顾京左右瞧了瞧,给身边一个小太监使了个颜色,那太监,便快速消失在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