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鲁斯有两日没来见顾夜心。
顾夜心和如月,虽然身边仍旧有人看守,可是在贝鲁斯划定的范围内,顾夜心仍旧可以自由走动,境遇不算太差。
这日吃过早饭,如月陪着顾夜心出来散步。
被劫持到这里不过三四日,如月和顾夜心都迅速消瘦下去。
尤其是如月,瘦的厉害,整个小脸像是被削去了一圈,瘦的两颊都有些凹陷。
顾夜心禁不住心疼,道,“我知道你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可是如月,你若是不吃,再这样下去,还不等他们将我们怎么样,你便要先饿死在这里了。”
如月眉心微皱,小声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真的吃不下。那牛羊肉味道实在是太大了,我,我不行。”
顾夜心心里着急,想了想,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改善咱们的伙食。但是在这之前,你得打起精神来,能吃就吃,能吃饱一天算一天。这种情况下,保命要紧,咱们没资格挑剔。”
如月点点头,咬了咬牙,“你放心吧掌柜的,我一定会做到的,我绝不让你操心。”
顾夜心笑,道,“你也别一口一个掌柜的了。我比你年长许多,你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姐姐好了,我早就将店铺给了霍值,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个叫顾夜心的掌柜了。”
或许是想起从前事,如月禁不住黯然伤神,好半天才道,“掌柜的,那个男人这两日怎么没来?他会杀了咱们吗?”
如月有些惶恐,顾夜心却摇了摇头。
“他两日没来,正好说明他在考虑我提出的条件,他在犹豫。至于他考虑的结果是杀还是跟我合作,我就不得而知。我不过是拿我们的命,赌他会跟我合作。希望他可以如我所愿,带来好消息吧。”
两个人正说着,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顾夜心回过头,正是贝鲁斯,还有那个高高壮壮一直跟在贝鲁斯身边的随从。
如月见势,退到了一边。
顾夜心正面看向贝鲁斯,轻声道,“你考虑的如何?你是打算杀了我,换取酬金,还是暂且相信我,跟我合作?”
贝鲁斯看着顾夜心,高原的天空那么近,仿佛就在她身后。
从前觉得她那张极其普通平凡的脸,此刻在蓝天白云下,竟然有了几分好看的意味。
贝鲁斯遮挡了眼中的情绪,道,“我决定跟你合作。”
顾夜心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禁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
贝鲁斯见状,道,“可是,我要先警告你,如果事情发展偏离轨道,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成交!”
顾夜心愉快的伸出一只手来,等着和贝鲁斯握手。
“我的命就在你手里,你想什么时候杀了我都可以,我绝无怨言。”
阳光下,顾夜心的脸因为开心,而一瞬间生动起来。
被身后的光芒一照,贝鲁斯只觉得,原来人世间竟然还有这么美丽的笑容。
贝鲁斯沉默的伸出手来,低低道,“成交。”
写给中原的信,是顾夜心起草的。
按照约定,贝鲁斯提出要重返阿勒疆的要求。
“他堂堂一个皇族,如果连你的要求都满足不了,他还搞什么大事业?”
顾夜心一面说,一面从脖子里取下来一条项链交给贝鲁斯。
“这是我临行前,我弟弟交给我的,据说,是我家里的遗物。只有抓到我的人,才能有这东西。”
顾夜心犹豫了一下,把项链放在了贝鲁斯的手里,而后又要了贝鲁斯的刀,割下了一小唑头发。
“你把这信物连同信一起交给对方,他们一定会相信的。你越贪得无厌,他们越相信你,越容易付出代价。他们若是不从,你便将这件事公诸于众,他们就怕这个,他们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贝鲁斯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项链,而后将项链和头发一起装好,放在信封里,叫人拿了出去。
信发出去,有好几天了。
古代交通虽慢,但是像这等信件,一般都有专人传送,并不会慢。
果然五日后,贝鲁斯的属下带来了对方的回复。
贝鲁斯打开一看,对方的回信居然跟顾夜心所料不差。
重返阿勒疆不可能,但是他们可以给他需要的金银财宝,只要他按照约定杀掉顾夜心,他们便奉上跟之前约定的,三倍多的金银财宝。
大概是为了表示诚意,对方先给了一半的财宝作为印信,待事成之后,再给另一半。
顾夜心看着摆在帐篷里的满满几大箱的金银财宝,乐不可支。
“他们上当了。这里所说的一半,比之前他们承诺的全部总和还要多。剩下的一半,要不要都不重要。”
顾夜心看向贝鲁斯,“不知道在我们中原,管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贝鲁斯摇摇头,表示不知。
顾夜心大笑道,“空手套白狼。”
钱到位了,那么下一步,便要专心搞事情了。
“你先给我讲讲东胡和阿勒疆之间的渊源。”
贝鲁斯想了想,道,“我父汗还在世时,阿勒疆和东胡便争端不断,经过三次大的战争,阿勒疆被完全赶到了水草寡淡的东边。特别是阿特奎林,以前是我们阿勒疆的夏宫,结果被东胡所占,现在是东胡王子盖脱的领地。”
贝鲁斯沉默下来,眼眸里划过一抹利刃,顾夜心道,“那既然如此,东胡可有吞并阿勒疆的意图?”
贝鲁斯看一眼顾夜心,道,“我王兄嗒实因并无执政才能,他即位昆莫后,倒行逆施,诛杀大臣,大搞派系,惹得天怒人怨。东胡觊觎阿勒疆已久,我相信不久之后,东胡一定会想办法,再和阿勒疆起争端。到那个时候,以嗒实因的能力,他完全抵抗不住东胡,我阿勒疆或许就要灭国了。”
顾夜心点点头,又道,“那你当初是怎么逃出来的?”
贝鲁斯神情微暗,好半天才道,“我母亲,是我父汗的新任大妃,而嗒实因的母亲因为与人偷情,被我父汗废黜致死。这么多年,嗒实因一直恨我和我的母亲,认为他母亲的死,是因为我母亲造成的。”
“上一次在中原,就是我父汗派我来中原贸易,结果嗒实因便派人追杀我。我九死一生逃回阿勒疆,准备和我父汗说明嗒实因的罪状。可是正巧在我去中原期间,阿勒疆和东胡发生战争,嗒实因率军打退东胡的数次进攻,解救了阿勒疆的危机,被人当作是阿勒疆的英雄。我若是那时候去父汗面前告他,不但没有人会相信我,并且还会连累我母亲。因此,我便将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
“在这之后没过多久,我父汗的身体状况便不好了,嗒实因以长子自居,大揽国事,排挤忠臣。我父汗觉察出嗒实因的阴谋,可是那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我父汗为了保我,暗中将我阿勒疆最强健的一支部队给了我,想要让我和嗒实因一决高下。可是因为我父汗身边有嗒实因的奸细,父汗的打算便嗒实因知道了。”
“而后嗒实因发动政变,杀了我父汗和母亲,继位为新的昆莫。而我,在父汗忠心的下属保护下,带着那支父汗给的部队勉强逃了出来,不得已在这贵霜高原上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