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们多准备几块大洋,去了撂给雷霸巴结一下?”任毛头摸着下巴说道。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做!”
云鹏却思忖道:“雷霸本来就怀疑我们,要是我们再多给他大洋,他就会更加觉得我们心里有鬼!”
“那你说咋办?”任毛头问道。
“当然是要和他针锋相对!”
云鹏说道:“我们上次拿出了王爷府的金牌,连那个巴图老爷都跪地行礼,雷霸根本不算个啥!
我们这次去,必须拿腔作势的端起架子,拿王爷府的金牌吓唬雷霸,他见我们不怂,就不敢欺负我们,也就不会再怀疑我们了!”
“嗯,不错!师哥,还是你脑子清楚,对付这些的狗怂东西,就不能怂,一怂他们就更来劲了!”
任毛头点头道:“那我们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到了跟前,最好你说,我嘴笨的很,别说漏了!”
“行,那就我说,保证雷霸不敢乱来!”云鹏点头。
兄弟俩商量停当,就回到了营地,钻进帐篷和大家睡了。
任毛头和云鹏现在是驼队里的首领,就睡在帐篷最里面的两边。
第二天,天才麻亮,任毛头就催大家起来,收骆驼的收骆驼,拆帐篷的拆帐篷,准备起身出发。
沙城县骆驼客的帐篷,只有三根木头杆子,搭成一个“门”子型的架子,苫盖上篷布就搞定,搭建和拆卸十分方便。
等一切收拾停当,骆驼也一链子一链子地排好,天才刚亮,任毛头云鹏就带着驼队就出发了。
而其他帐篷里的骆驼客,才刚刚起来在收拾东西。
“毛头,你们咋这么早就走啊?”
那个刘五子才从帐篷里钻出来,揉着眼睛问。
“我们今天得赶到汤家海子盐场,明天一早装盐,哪里有你们消停啊!”任毛头笑道。
“好,那一路顺风!”
刘五子和众驼客,就给任毛头他们挥手告别。
任毛头就带领骆驼队,沿着驼道一路往东南方向走。
云鹏看到,驼道果真就是无数骆驼千百年来在大漠当中踏出的一条道路...
道路的中间是一条深深的凹槽,里面细软的沙子里,全是大大小小的骆驼蹄子印...
驼道的两边,却是两条平行的沙梁,在大漠沙海蜿蜒穿行,就像是道路的路牙石一般...
千百年来,无数骆驼在驼道上行走,把中间的沙土踩踏向两边,渐渐地便形成了两边的沙梁。
骆驼上了驼道,根本不用骆驼客指挥,就沿着路大步往前走。
云鹏他们的驼队是最先上路的,走了没一会就进入茫茫沙海,前后都看不到人烟了...
二百多个骆驼组成的庞大驼队,在一望无际的大漠里,却像一队蚂蚁在爬...
太阳渐渐地升起来,冬天瓦蓝瓦蓝的天显得分外的高远,只有几朵洁白的云朵,给孤寂的骆驼客作伴...
“领房的,号子唱起来吧!”
最后一链子押阵的马俊河,有些气闷,就吼了一嗓子。
“好,就唱!”
任毛头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就大声吼唱起来:“哎嗨哟...上了哇路!”
“上了哇路!”
其他驼客跟着任毛头齐声吼道。
“动起了身!”任毛头又吼道。
“动起了身!”
驼客们又跟着吼唱。
“驮夫嘛年年就走衙门!”
“走衙门!”
“叮咚!”
“叮咚!”
任毛头吼唱一句,众驼客就跟着齐声唱和,歌声豪放粗犷,野性十足,在茫茫大漠里回荡。
尤其最后的几句“叮咚”,和骆驼的驼铃节奏相合,和骆驼的步伐相合,也和众人骑在骆驼上前仰后合的摇晃相合,很有韵味...
驼铃是“驼工号子”唯一的伴奏乐器,骆驼成了独特的听众,它们听着骆驼客雄壮有力的号子,走得也更加精神抖擞了。
“大江叔,该你了!”
马俊河又在最后面大叫道。
“好吧...”
李大江清了清嗓子,悠长地唱道:
“拉骆驼,上了个工,喊了个第一声...
骆驼多嘛,链子长,时时步步要小心...
你说说我们拉骆驼,是不是个好营生?”
“你说说我们拉骆驼,是不是个好营生?”
其他骆驼客,就跟着李大江,唱和最后一句。
李大江继续唱道:
“拉骆驼,上了个工,喊了个第二声...
张家口嘛,驼垛子,丢掉了一根绳...
你说说我们拉骆驼,是不是个好营生?
拉骆驼,上了个工,喊了个第三声...
走口外嘛,去驼盐,两眼泪涟涟...
你说说我们拉骆驼,是不是个好营生?
拉骆驼,上了个工,喊了个第四声...
丢父母嘛,撇妻子,真的坏良心...
你说说我们拉骆驼,是不是个好营生?
拉骆驼,上了个工,喊了个第五声...
翻过梁嘛,爬过了山,丢掉了一只鞋(hai)...
你说说我们拉骆驼,是不是个好营生?
拉骆驼,上了个工,喊了个第六声...
端起碗嘛,想起了我,八十岁的老母亲...
你说说我们拉骆驼,是不是个好营生?
拉骆驼,上了个工,喊了个第七声...
年轻人嘛,撇下了,家中的小情人...
你说说我们拉骆驼,是不是个好营生?
拉骆驼,上了个工,喊了个第八声...
刮大风,下大雨,冻坏了一双脚(jue)...
你说说我们拉骆驼,是不是个好营生?”
李大江每唱一段,众驼客就跟着齐声吼一句“你说说我们拉骆驼,是不是个好营生?”
号子悠扬凄美,荡气回肠,道尽骆驼客的辛酸苦辣。
云鹏起初不会唱,可听了一两句,就也跟着大家吼唱起了最后一句。
尤其听到“年轻人嘛,撇下了,家中的小情人”,云鹏不禁想起了昨天早上王家驼场,桃红和金不换一直站着目送他们的倩影...
骆驼客,整天在大漠里孤寂的驮运货物,风餐露宿,抛家舍亲,的确不是个好营生...
可是,在兵荒马乱的世道,骆驼客相对于种地的农民,或者做工的工人来说,收入还是很不错的...
有些给地主家种地的佃农,辛辛苦苦种一年庄稼,倒头来给地主交完租子,一家大小连肚子都吃不饱...
而那些卖身给地主家当长工种地的人,就更惨了,每天干着最苦最累的活,还吃不饱穿不暖,活着连牛马牲畜都不如...
相比而言,骆驼客有拉骆驼的手艺,虽然辛苦孤寂,驼道上还充满危险,可肚子起码饿不着。
他们向往大漠里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愿意被束缚在土地上,整天按部就班的种地...
每个骆驼客的身上,都有冒险不屈的热血和吃苦耐劳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