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定,一定
双鱼游墨2022-11-02 18:193,403

  “恭喜我们年轻的华人代表——沈之华登台领奖。”

  顺着颁奖嘉宾的目光,沈之华走上台,身子微微侧向左边,对着台下的评委席重重的鞠了一躬。

  获奖合照环节,沈之华一脸和周凡搂着肩亲密,被摄影师拍下来,并让两人换几个姿势,再多拍几张。

  沈之华一边对着镜头微笑,一边悄声询问着站在他身旁的周凡。

  “活动结束后,有什么安排么?”

  咔,摄影师又拍下一张两人互动的照片。

  “吃饭、睡觉。”周凡的语气平淡,最近他头疼的厉害,除了睡,好像找不出别的事可以干。

  沈之华嫌弃的看着他:“无聊。”

  咔,闪光灯又激发了周凡的头疼,他闭着眼睛一片惨白。

  光晕退去之后,李旬欢置身在大平层的顶楼套房内,灯光是幽暗的,窗外是灯火阑珊霓虹闪烁的,这片街景对李旬欢来说是这个家最有用的地方,每一次失眠的时候,听着黑胶,坐在躺椅上,是唯一的疗剂。

  滴滴滴的几声,密码锁响动,沈之华提着一瓶红酒走进了屋,熟悉的就跟他自己的家一样:“哟,又头疼呢?”

  “没有。”

  沈之华在岛台开了红酒,提着酒杯走了过来,瞥见电脑的屏幕,还亮着,沈之华问道:“还没写完啊?”

  李旬欢叹了口气:“没什么灵感。”

  在沈之华的推荐下,周凡曾在欧洲进行过专门的培训,学习米其林指南的理念和评价标准,并在世界各地的餐厅、酒店学习和调查,习得一身美食家评审技能,成为了一名资深的米其林评审员,沈之华力推他出一本记录生活与美食的书,—《我和米其林的那些小事儿》。

  可时间过去大半年了,周凡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别人口里那个,有风趣多变的语言风格,字里行间不经意的流露着那种致力于将东方美食推广到全世界的使命感的人,并不是自己一样,他写起来,异常的平淡和无趣。

  沈之华看着文章,眉头一皱:“你怎么老把米其林打错成林米其啊?”

  “有吗?

  “你自己看……”

  满屏幕检索出来的林米其,让周凡一愣,还真是,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于是他去倒酒,自罚一杯,沈之华看着屏幕迟疑了很久,把林米其替换成了米其林。

  日子还是这么一日复一日的,就是出席商业活动,出席美食节目,出席厨师大赛,出席各种商务酒会,坐在豪华轿车上的李旬欢看着窗外的霓虹,宽阔笔直的车道把整个市区一分为二,他素来只在最繁华的核心商圈游荡,从不去被遗忘的旧城区,当然这座城市外的地方,沈之华说他的体质特别容易过敏,所以很多地方,是限制他去的。

  中央商圈有大片绿地景观,高档住宅,寸土寸金的别墅,今日的宴会就在这里最隐秘奢靡的公馆举行,停车场里停满了各色豪车,周凡跟着沈之华进了场地,眼见一帮非富即贵的宾客,交际的,谈生意,凑热闹、释放青春容貌的,周凡接过一杯马提尼,想要躲在角落,沈之华大喇喇地勾住周凡的肩膀,对寒暄的人介绍:“这就是周凡,我公司捧出来的米其林评论家,什么食物,他的嘴里得不到一句评价,那都是垃圾。”

  一帮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喜笑颜开,这样的介绍周凡已经喜欢了,他恨不得自己失去味觉,哦不对,他和沈之华吵过几次,沈之华说,哪怕周凡失去味觉,也会捧红他的。

  突然人群中,一位佳人缓缓走了过来,无论在打扮以及气质方面都使得的场内,纷纷侧目,她径直走到了周凡的面前,伸出手:“你好,高晨。”

  沈之华悄悄在周凡的耳边说道:“愣着干嘛,人家冲来的。”

  周凡伸手:“你好,周凡。”

  沈之华看着两人的相识,一点也不刻意,见两人喝着酒聊着天,他很满意。

  周凡笑了:“你去过城西吗?”

  高晨摇摇头:“没有。”

  周凡又问:“那你听过一家轩云阁的餐厅吗?”

  高晨笑了:“你是米其林评论大师哎,你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

  周凡笑了笑:“城西一定有那家餐厅。”

  “看烟花吧。”高晨不想跟周凡再聊了。

  天空突然爆出一阵璀璨的雨,如一朵绽放的花,几乎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它的花蕊花瓣,孔雀蓝、玫瑰红、电光紫,好几种耀眼的色彩,使人眼睛都睁不开来,只一刹间如尘般坠落,天空归于黑暗寂静。

  突然,周凡像是疯了一样,他冲出了宴会,一把从驾驶位赶走司机,抢走钥匙,抢着开车,朝着城西的方向驶去,奔出的沈之华和高晨看着车影,一脸无奈和气愤。

  周凡猛踩油门,不管后视镜追来的车,朝着城西的路标而去,仪表盘的指针疯狂顶头,眼看着周凡就要穿过繁华的马路,可一阵光晕之后,周凡又醒在了自己舒适的大床上,周凡揉着头,起身走向客厅,沈之华穿着围裙,正在做一份精致的意大利面。

  周凡定是难以置信的,可沈之华把面条放在桌上,嘲笑着。

  “还没人姑娘能喝呢?丢人……”

  “我?”仪表盘和飞驰的车在周凡的脑子里闪动,轰鸣声让他不能想象。

  “吃吧,断片小王子。”

  办公室铭牌刻着心理咨询室,周凡排在队伍里焦灼等待。

  平静海面,城市压抑,人群穿梭如蝼蚁,队伍像是永无止境,周凡看着病例上,姓名,年纪、都是一片空白,他忍不住了愤然冲上前打开门,僵住了。

  门内一片黑压压的光影漩涡,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周凡坠入黑暗,再次醒来,还是那个高级的房子,高级的生活,和没有任何起伏的生活,终于周凡扛不住了,他起身去做了一道菜。沈之华回家大为惊讶,因为在这里,周凡已经很久不做菜了,他看着桌上的菜肴一愣,百里飘香,夏安菜胆,林黑鸭,锅里还有热包子,沈之华装作无意的吃了一口,眼中有些情绪,但他忍住了。

  夜里,周凡打开了药瓶盖,看向了剩下一半的红酒。

  待到沈之华再来,地上撒了一地的药丸,周凡已经弥留了,医护人员把他送去抢救,手机上的搜索数据,全是轩云阁……沈之华忍了忍,全给他删除了。

  第二次,周凡在血红的浴缸里,缝合左手巨大的伤口,用了整整半夜。

  沈之华在电脑上再一次修正完所有的林米其。

  第三次,楼顶,风吹乱了周凡的发丝,沈之华也露出了疲软的无奈。

  “周凡,你到底做什么?这个世界不够好吗?这里的生活你不满意吗?”

  “我真不知道,我这里……”周凡指了指胸口:“空了好大一块,还有这里……”

  周凡又指了指脑袋:“也缺了好大一块,我每天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是周凡啊,米其林评选大师。”

  “我不是,我脑子里经常会有一个名字闪过,会有好多名字闪过。”

  “但你也是周凡啊。”沈之华苦口婆心。

  看着这繁华的城市,周凡往后退了几步:“我是周凡,可我觉得这个世界不属于我,我留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好痛苦……”

  沈之华的眼神冷了起来:“这顶层的豪宅,最好的酒,最好的餐厅,最漂亮的妞,你所有的讲究和品位,我都帮你实现了。”

  周凡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沈之华,以前我可能觉得这些对我来说很重要,可是现在,都不重要了!真的…之华,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能和你成为兄弟,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快乐的事情…”

  “那你去死吧,我就不信,我就不信你真的不喜欢这里的生活。”

  周凡微微一笑,就要起身往楼下跃,这可是三十几楼啊,要不是一瞬间被沈之华给拉住,人早就自由落体,摔个稀巴烂了。

  “你真跳啊?”沈之华对着周凡怒吼。

  周凡没有一丝犹豫,而沈之华却彻底犹豫了。

  城西的路牌尽头,沈之华看着周凡,沈之华铆足了力气,像是撕开一道铁门一般,城西的空间出来一道裂缝,沈之华的手顿时灼烧起来,

  “趁我我没有后悔之前,来啊。”沈之华一招手,两人跳了过去。

  周凡已然是李旬欢的模样,他也仿佛想起了什么“沈之华你?”

  瞬间片段的回忆犹如跑马灯一般从李旬欢的脑力沸腾而过,他什么都想了起来,看着灼烧的沈之华,他凝神问着:“为什么?”

  沈之华:“夏安城的异像皆来自我的恨,我的恨越多,那个世界的灾就越多,我研究天文地理,又不敢一人跳崖,所以只好诓骗你陪同,可惜我们谁都没能回到现代,只能在这虚无的城市,过虚无的生活。”

  “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妈的,这城就只有最繁华的东城,就巴掌点大,后来我明白了,就是我的欲望而已,实现就忒没意思了,去吧,先逃出我的欲望,如果能见到林米其,替我说声对不起。”

  “你……”李旬欢有些不忍,沈之华的身上星星点点,快要被消散了一般。

  “是我骗林米其,你不回来就会死,所以替我找遍了星象学说,各种古籍。”

  “其实我知道,她也知道!”

  “那你们?为什么?”沈之华大为惊讶。

  “为了家,我不想米其失去家,她也不想我失去家。”李旬欢娓娓说道。

  “家……”

  沈之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终于如一团烟火一般,在这个时空消散。

  李旬欢踏在星云密布,星星点点闪烁光芒的时空里,遥远的尽头,有一家古朴的饭店,招牌上赫然写着“轩云阁”。

  夏安城轩云阁,生意往常般红火,林黑鸭,林家烤鸭、糖醋小鸭,鸭丝面,卖的最为红火,林米其忙前忙后,饭店里林昱之、春桃、阿飞、都在帮忙,林米其突然似又所觉,回过头看着,微微一笑,也不意外,也不诧异,但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流下来……

  林米其一直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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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鲜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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