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古老而原始的气息,如同一股浓稠的黑雾,用无形却又沉重的手,紧紧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让人呼吸都变得艰难。
林小满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微微颤抖,那震动如同鼓点,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心,这是地底深处某种恐怖力量苏醒的征兆。
她顾不得手上的伤口,鲜血汩汩地涌出,带着温热与粘稠,染红了那枚古老的虎符。
这枚象征着至高皇权的令牌,相传依据古老的阴阳学说被赋予了特殊的力量,此刻却成了镇压邪祟的唯一希望。
“来吧,”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直灌肺腑,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对谢明渊说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坚定无比,“我们得尽快……”
没等她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朝着寒石村的方向跑去。
夜幕低垂,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世界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寒风呼啸,如同一头猛兽在耳边咆哮,将她的声音撕扯得支离破碎。
身后,是祭坛上谢崇山痛苦的嘶吼,那声音尖锐而凄惨,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以及萧景珩如同困兽般的低鸣,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她知道,时间不多了。
从荞麦田望去,祭坛方向传来的异动越发强烈,那股神秘的力量如同丝线一般牵扯着林小满的视线,她不由自主地朝着祭坛的方向看去。
寒石村的村民们早已行动起来。
白日里还随风摇曳的荞麦田,此刻却如同一个巨大的棋盘,纵横交错,暗藏玄机。
每一株荞麦,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都仿佛一个待命的士兵,散发着淡淡的、却又令人心安的力量,那力量仿佛是一种轻柔的抚摸,安抚着林小满紧张的心。
林小满气喘吁吁地跑到荞麦田中心,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虎符埋入土中。
冰冷的泥土包裹着她的手,那凉意从指尖蔓延开来,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她与这片土地,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融为了一体。
“快!都按我说的做!”
里正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指挥着村民们忙碌着。
他们用粗糙的手,将浸泡在苜蓿汁中的麦秆,小心翼翼地绘制成一道道古老的符咒。
那些符咒,歪歪扭扭,却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仿佛是这片土地上最古老的祈祷,在夜风中隐隐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突然,一道尖锐的呼喊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为了先祖的荣耀!”
是阿古达。
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少年,此刻却如同燃烧的火焰,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掌。
鲜红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温热与腥味,倾泻而出,滴落在祭坛上,滴落在那些被龙魂缠绕的锁链上。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沉,眼中满是震惊。
周围的村民们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
她知道,阿古达这是在用自己的血,唤醒沉睡在萧景珩体内的某种力量。
那是前朝遗民最后的疯狂,也是他们不甘屈服的证明。
林小满看着阿古达决绝的背影,心中的震惊渐渐转化为对他的敬重,他是如此勇敢,为了心中的信念,不惜牺牲自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耳欲聋,如同滚滚的雷声。
阿鲁汗率领着北狄的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来。
他们胯下的战马,铁蹄上都紧紧地绑着厚厚的荞麦秸秆,防止被冰面滑倒。
他们高举着雪狼图腾的大旗,在夜空中猎猎作响,那声音如同来自极北之地的怒吼,让人不寒而栗。
“为了友谊!为了承诺!”阿鲁汗的声音如同雷霆般炸响,他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指向祭坛的方向,“冲锋!”
战马嘶鸣,铁蹄如雨。
北狄的骑兵们,如同离弦之箭,义无反顾地冲向祭坛。
战马踏碎冰层的瞬间,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声,仿佛死神的低语,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林小满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祭坛。
她看到,谢崇山的龙魂,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疯狂地顺着萧景珩的咽喉,钻入他的体内。
萧景珩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而狰狞的表情。
“明渊!”林小满声嘶力竭地喊道,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焦急。
谢明渊早已准备就绪。
他猛地撕开自己龙鳞化的左臂,那龙鳞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针灸穴位。
那些穴位,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咬破舌尖,将鲜血涂抹在手中的《北疆河道图》上。
那张古老的地图,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开始微微颤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他深吸一口气,将蘸着鲜血的银针,一根一根地扎入《北疆河道图》上标注的九处暗河节点。
“以吾之血,引地脉之灵!”谢明渊低声吟唱着,他的声音沙哑而坚定,仿佛是在与天地对话。
突然,祭坛四周的地面开始剧烈地颤抖。
一道道冰蓝色的光芒,从地底深处喷涌而出,如同利剑般刺向天空,那光芒带着刺骨的寒意,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冰山隆起,寒气逼人,那寒冷如同无数根针,扎在皮肤上,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原本坚硬的冰面,在瞬间化为一片冰雪的世界。
那些试图钻入萧景珩体内的龙魂,被这突如其来的寒冰力量,硬生生地逼回地底。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时间也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祭坛的方向。
突然,萧景珩停止了挣扎。他缓缓地抬起头,眼神空洞而茫然。
“我……这是在哪里?”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虚弱,仿佛一个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人。
阿古达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他踉跄地走到萧景珩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件用金丝织成的龙袍,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依然散发着一股令人敬畏的气息,那气息仿佛是历史的沉淀,让人不禁心生敬意。
他双手捧着龙袍,递到萧景珩面前,声音颤抖着说道:“陛下……”
阿古达颤抖着,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将那件残破的金丝龙袍披在萧景珩身上。
龙袍上的金线早已黯淡,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破损,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内衬,就像一个王朝最后的余晖,凄美而悲壮。
萧景珩茫然地任由阿古达摆弄,眼神空洞,仿佛对这一切都毫无知觉。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只巨大的龙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从祭坛上猛然探出,狠狠地刺穿了阿古达瘦弱的身体。
鲜血喷涌而出,带着温热与腥味,染红了那件象征着皇权的龙袍,也染红了阿古达苍白的脸庞。
“阿古达!”林小满惊呼一声,心脏猛地收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阿古达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仿佛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使命。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着远处的谢家祖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契……契图……在谢家祖祠的……荞麦石磨……用血……画个圈……”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消失在风中。
他的身体无力地倒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也染红了林小满的眼眶。
林小满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阿古达倒在血泊之中,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愤怒。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从脚下传来,那力量如同电流一般,让她的身体微微一颤。
她低头一看,发现脚下的荞麦田竟然在发光!
那是一种柔和的金光,从每一株荞麦的麦穗顶端散发出来,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美丽而神秘。
不只是她脚下的这片荞麦田,整个寒石村的荞麦田,都在散发着同样的金光。
那些金光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照亮了整个夜空,那光芒如同白昼,让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林小满猛地转过身,看向谢明渊。
谢明渊的身上,龙鳞已经蔓延到了脖颈,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他的双眼变成了赤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充满了狂暴的力量。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又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与此同时,萧景珩的胸膛突然裂开,一颗青铜色的心脏,缓缓地从他的胸腔中爬了出来。
那颗心脏,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拥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据说这颗青铜心脏的行为与某个古老的预言或者诅咒相关。
青铜心脏脱离萧景珩的身体后,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猛地朝着谢崇山的龙魂飞去。
它如同一条灵巧的蛇,紧紧地缠绕在龙魂之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吞噬着龙魂的力量。
谢崇山的龙魂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摆脱青铜心脏的束缚。
然而,青铜心脏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紧地缠绕着它,不断地吞噬着它的力量。
龙魂和青铜心脏缠斗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天际,照亮了整个夜空。
“明渊……”林小满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抓住谢明渊,却又不敢靠近。
她能感觉到,谢明渊身上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谢明渊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林小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突然,萧景珩猛地睁开双眼,他大喊一声:“不!”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朝着谢崇山的龙魂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