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风起南岭
执灯2025-07-28 17:362,448

  月过中天,裴府的朱漆大门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光。

  林小满站在街角茶楼二楼,目光穿过窗纸的细缝,落在门廊下两个打盹的门丁身上。

  她腰间的竹筒硌着肋骨,里面是裴元清昨夜癫狂时的密信——那是影脉勾结朝廷命官的铁证。

  "时辰到了。"谢明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夜露的凉。

  他手里攥着块青铜虎符,在月光下泛着暗黄,"南岭知府的人已在巷口集结,我这就去亮'户部密令'。"

  林小满转身,见他官袍下摆沾着晨露,发冠却依然齐整。

  这个总把筹谋藏在笑纹里的男人,此刻眉峰紧拧:"你留在马车里,若有变故——"

  "我比你更清楚裴府的暗桩位置。"林小满截断他的话,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绣囊,里面装着青萝新配的断魂瘴,"你去引开前院,阿鲁汗从后墙翻进去,我守着角门。"她顿了顿,声音软下来,"明渊,我们等这一天等了三个月。"

  谢明渊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劝。

  他将虎符往袖中一藏,推开门走了出去。

  林小满贴着窗沿看他的身影融入夜色,直到前院传来喧哗:"户部奉旨查案!"

  裴府的门丁还没反应过来,二十余个持械兵丁已从巷口涌出。

  谢明渊站在最前,虎符在火把下晃出冷光:"裴大人私吞盐税、勾结奸商,本学士奉圣谕彻查!"门房刚要喊人,已被兵丁用刀背敲晕。

  林小满攥紧绣囊冲下楼。

  街角停着辆篷车,阿鲁汗掀开车帘,湖蓝绸衫换成了短打劲装,腰间别着柄短刃:"内宅后墙有狗洞,我带三个伙计摸进去。"他指腹蹭过袖口的雪狼暗纹——那是林小满连夜绣的暗号,"你盯着角门,裴元清的账册八成锁在书房暗格里。"

  "小心影脉的护院。"林小满将一叠药粉塞给他,"这是迷香,遇火即散。"

  前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林小满绕到西墙,果见角门虚掩,门缝里漏出一线光。

  她刚要推门,忽听门内传来瓷器碎裂声——是裴元清的声音:"你们凭什么搜我书房?

  这是栽赃!"

  "裴大人,您昨夜在宴上自己说的'和影脉莫使交易十车毒材'。"谢明渊的声音沉稳如钟,"难不成是醉话?"

  林小满心头一跳。

  她摸出怀里的竹筒,里面的蜜纸还带着体温——那是昨夜裴元清癫狂时的原话,此刻正该成为刺向他的刀。

  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小满侧身闪入,正撞进满室药香。

  书案上烛火摇曳,阿鲁汗正蹲在墙角,用短刃撬着青砖——暗格的位置和她画的草图分毫不差。

  "找到了!"阿鲁汗低喝,从砖下抽出个檀木匣。

  林小满刚要上前,前院突然传来惊呼:"大人小心!"

  "谁敢动我儿子!"裴元清的尖叫刺破夜空。

  林小满冲出门廊,正见个灰衣人掐着个三岁孩童的脖子,那孩子穿锦缎小袄,脸上挂着泪,正是裴元清的幼子。

  灰衣人面罩黑纱,露出的眼睛阴鸷如鹰:"让开!

  否则这小崽子的脖子就断在你们面前。"

  "莫言!"林小满认出那道身影——影脉南方分支的首领,她在北疆时便听过这号人物。

  她攥紧绣囊的手沁出冷汗,余光瞥见谢明渊站在五步外,指尖微微发抖——他最怕见血,尤其孩子的血。

  "莫使这是做什么?"裴元清跌坐在地,肥肉堆里的眼睛瞪得溜圆,"我们是盟友!"

  "盟友?"莫言嗤笑,掐着孩子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你不过是影脉养在朝堂的一条狗。"他转向林小满,"放我走,我留这小崽子全须全尾。"

  林小满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想起寒石村被影脉毒杀的老妇,想起谢明渊毒发时青白的脸,想起北疆百姓因盐税被盘剥得吃不起盐的模样。

  她摸出绣囊里的烟丸,拇指轻轻一按——这是青萝用曼陀罗和鹤顶红配的断魂瘴,遇空气即散,能让人瞬间麻痹。

  "你敢——"莫言刚要喝骂,林小满已将烟丸掷出。

  紫色烟雾在两人之间炸开,莫言闷哼一声,掐着孩子的手松了。

  林小满扑过去接住孩子,转身时瞥见莫言踉跄着撞翻烛台,火舌"腾"地窜上纱帘。

  "救火!"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林小满将孩子塞进谢明渊怀里,见他抱着孩子的手都在抖,却还是强撑着说:"我带他去偏厅。"

  "查账册!"林小满冲阿鲁汗喊。

  此时李七娘的身影从火光里奔来,她背着药箱,鬓角沾着草屑——定是听到动静从医馆赶来了。

  "七娘!"林小满将檀木匣递给她,"看看里面的账册。"

  李七娘翻开第一页,指尖突然顿住。

  她凑近些闻了闻墨迹,又用指甲轻轻刮擦:"这是影脉的药墨。"她抬头时眼里燃着火,"用密陀僧和朱砂调的,我在寒石村见过他们的密信。"

  裴元清瘫坐在地,肥肉堆里的眼睛失去了焦距。

  林小满蹲下来,看着他鬓角的白发:"你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从你收第一笔毒资开始,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卒子。"

  天快亮时,裴府的火被扑灭了。

  林小满站在焦黑的庭院里,看着兵丁将裴元清和莫言押上囚车。

  谢明渊走过来,手里捏着张染了茶渍的纸:"方才在书房梁上发现的。"

  林小满接过,见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御药房王典药每月十五取药。"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匆忙写成。

  "影脉的眼线。"谢明渊的声音沉得像铅,"他们连宫里的药材都敢动手脚。"

  林小满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忽然想起北疆的寒石村——那里的村民刚种下新一季的药田,正等着她回去教他们制驱寒膏。

  可此刻,她心里有团火烧得更旺。

  "我要进京。"她转身对谢明渊说,"假扮太医院的女医,查御药房。"

  "不行。"谢明渊攥住她的手腕,"宫里步步是陷阱,你——"

  "北疆的盐税刚理顺,影脉就敢在京城下毒。"林小满抽出手,指尖抚过他腕间的寒骨散旧疤,"若不拔了他们在宫里的根,我们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白费。"

  谢明渊望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寒石村的冰窟里,这个女人也是这样望着他——那时她浑身湿透,却固执地要去寻救命的药材。

  他终究叹了口气:"我让户部的旧部伪造你的太医资格,三日后..."

  "够了。"林小满打断他,抬头看向渐亮的天空。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押解犯人的队伍要出发了。

  她转身走向停在巷口的马车,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叠得整齐的医女服——月白色的,绣着淡竹。

  马车缓缓启动时,林小满望着天边翻涌的云。

  那些云像极了北疆的荞麦浪,可此刻,她心里装着更辽阔的天地。

  风掀起她的鬓发,她摸出怀里的毒经残页,指尖划过外祖父的字迹:"以毒攻毒者,需先正其心。"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里,她听见谢明渊在身后喊:"等我安排好户部的事,就来接你。"

  林小满笑了。

  她放下车帘,看着车壁上自己的影子,眼里的火焰比昨夜裴府的火更烈。

  她知道,这趟进京的路,才是真正的硬仗。

  但没关系——她向来不怕硬仗。

继续阅读:第三百零二章 潜宫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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