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无数钢针扎进脑海,林小满猛地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差点再次昏厥过去。
大红的囍字刺得眼疼,雕花木床挂着鸳鸯戏水的床幔,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香料混合着霉味的怪异气息。
这不是她那间洒满阳光、充满现代气息的公寓,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古代房间!
“这是……哪儿?”她下意识地呻吟出声,嗓子却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干涩沙哑。
紧接着,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剧烈的痛楚让她紧紧抓住胸口,大口喘息。
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古代孤女身上。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林小满,从小被舅母虐待,吃不饱穿不暖,长期营养不良导致体弱多病。
更悲惨的是,她被贪婪的舅母卖给了清河县的谢家,给病入膏肓的谢家三公子冲喜!
“贼老天!穿越就算了,还让我穿成这么个倒霉催的!”林小满在心里哀嚎。
还没等她消化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尖利的叫喊声传来:“小满,快点!吉时要到了,别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冲喜的大事,仔细你的皮!”
是舅母那令人厌恶的声音!
林小满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以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嫁衣,心中一阵悲凉。
“来了,来了……”林小满虚弱地应了一声,脚步踉跄地走向门口。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寒风裹挟着院子里的喧嚣声灌了进来。
林小满被风吹得一个哆嗦,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晚,院子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似乎正在举行什么仪式。
舅母那张刻薄的脸出现在门口,她一把抓住林小满的手腕,粗暴地将她拽了出去:“快点!别给老娘丢人现眼!”
林小满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她抬头看向舅母,只见她穿着一身鲜艳的绸缎衣裳,头上戴着金钗银饰,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与这具身体记忆中那个尖酸刻薄的形象如出一辙。
“走快点!”舅母不耐烦地催促着,拽着林小满一路跌跌撞撞地穿过院子,来到前厅。
前厅里更是热闹非凡,宾客满座,觥筹交错。
林小满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她怯生生地跟在舅母身后,不敢抬头看周围的人。
“新娘子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林小满。
林小满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浑身不自在。
她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哟,这就是谢家三公子的冲喜新娘啊?长得可真‘标致’!”一个油腻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林小满不用抬头也知道,说话的人一定是哪个好事的亲戚。
她紧紧咬住下唇,强忍着心中的屈辱。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拜堂!”舅母不耐烦地打断了那人的话,将林小满推到了一个身穿喜服的男子面前。
林小满这才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身体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紧闭着双眼,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
“这就是谢家三公子谢明渊?”林小满心中一阵惊讶。
她听说过谢明渊的大名,他是清河县有名的才子,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前途一片光明。
可如今,他却成了这副模样,真是世事难料。
“一拜天地!”司仪高声喊道。
林小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舅母按着头,向天地牌位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林小满又被按着头,向坐在上首的一对中年夫妇拜了下去。
那对夫妇想必就是谢明渊的父母,谢家家主谢崇山和主母王氏。
“夫妻对拜!”
林小满机械地转过身,面向谢明渊。
就在这时,谢明渊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林小满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谢明渊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明渊!”谢母王氏惊呼一声,扑了上去。
“三弟!”
“三哥!”
周围的人群也乱作一团。
“啊!死人了!”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原本喜庆的婚礼现场顿时变成了人间炼狱。
林小满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穿越过来,就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
可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一阵喧闹声打破了这死寂的局面。
“圣旨到——”
尖锐的嗓音划破夜空,一群身穿官服的衙役手持刀枪,气势汹汹地闯进了谢家。
“谢家接旨!”为首的太监展开圣旨,大声宣读起来。
谢家众人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家勾结二皇子,意图谋反,罪证确凿,抄家灭族!男丁黥面流放北疆,女眷充为官奴,钦此!”
圣旨的内容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将谢家众人劈得外焦里嫩。
“不!这不可能!我们谢家忠君爱国,绝不可能谋反!”谢父谢崇山大声喊冤,却被衙役一脚踹倒在地。
“带走!”为首的衙役一声令下,谢家众人被五花大绑,押了出去。
林小满也被两个衙役架了起来,她挣扎着想要逃脱,却被衙役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老实点!再敢乱动,小心你的狗命!”
林小满被打得头晕眼花,她知道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慢着!”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小满艰难地抬起头,只见原本应该已经咽气的谢明渊,竟然被人扶着站了起来。
“她……她与我尚未拜堂成亲,不算……谢家人,让她走……”谢明渊断断续续地说着,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三公子,这……”为首的衙役有些犹豫。
“冲喜未成,她八字带煞,不宜留在谢家。”谢明渊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放了她。”
“这……”
"三公子,三思啊!"
衙役和谢家人面面相觑。
林小满看着那个摇摇欲坠却依旧坚持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知道,谢明渊这么做,是想给她一条生路。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我不走!”
“我虽未与三公子拜堂,但已是谢家的人。我自愿随谢家流放北疆,绝不苟且偷生!”
“你……”谢明渊转过头,虚弱地看着她。
人群外,谢母王氏看着林小满决然的背影,眼神复杂难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在嘲讽着什么。
“这村妇……”---
“这村妇,倒是有几分心机。”王氏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她拢了拢身上华贵的披风,即便是在这等落魄境地,依旧保持着世家主母的仪态。
只是那紧抿的唇角和眉宇间的阴霾,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林小满自然听到了王氏的讥讽,她紧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强忍着没有回头。
她知道,自己这“冲喜新娘”的身份本就尴尬,如今谢家遭难,她在王氏眼中恐怕更是个累赘。
更何况,她这“自愿流放”的举动,在王氏看来,或许更像是一种别有用心的算计。
“罢了,多说无益。”林小满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深知,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在这个风雨飘摇的谢家,解释再多也是徒劳。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行动证明自己。
流放的队伍很快就准备妥当。
谢家男丁被戴上沉重的枷锁,脖颈上被烙上屈辱的印记,原本的锦衣玉袍早已被粗布麻衣所取代。
女眷们则被绳索串联在一起,一个个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林小满看着这群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沦为阶下囚的谢家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了谢明渊身上。
他被两名衙役押着,步履蹒跚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寒骨散……”林小满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谢明渊体内的寒毒已经发作了。
如果不及时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在这流放的队伍中,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林小满感到一阵无力。
她空有一身医术,却无药可用。
她甚至连靠近谢明渊的机会都没有。
“让开!让开!都给老子让开!”一名衙役挥舞着鞭子,驱赶着人群。
林小满被推搡着,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她抬头看向那名衙役,只见他一脸凶相,
“快走!磨磨蹭蹭的,想找死吗?”衙役的鞭子在空中挥舞着,发出“啪啪”的声响。
林小满不敢再耽搁,连忙加快了脚步。
她紧紧跟在谢家女眷的后面,努力让自己不掉队。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林小满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裳,却依旧抵挡不住这刺骨的寒意。
她回头望了一眼曾经繁华的谢家,如今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曾经的欢声笑语,曾经的锦衣玉食,都已化为过眼云烟。
“走吧,别看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林小满耳边响起。
林小满转过头,只见一位谢家的老仆妇正看着她。
老仆妇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前路漫漫,生死未卜,我们都得……小心。”老仆妇低声说着,声音微弱,但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嗯。”林小满点了点头,她知道老仆妇说得对,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小满默默地加快了步伐,努力不去看谢明渊,但谢明渊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
一名衙役不耐烦的走到谢明渊身边。
“快点走,磨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