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药香惊魂
执灯2025-07-28 17:292,630

  密室里的药瓶被夜风吹得叮当轻响,林小满的指尖隔着粗瓷碗壁,能清晰触到那碗药汤的温度——比寻常药汁烫了三分,甜腥的乌头味混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直往鼻腔里钻。

  她垂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借着低头吹气的动作,舌尖轻轻舔了舔上颚,喉间泛起一丝熟悉的辛麻。

  是逆息香。

  李七娘今日在交流会上烧的那炉药末,气味里就藏着这股子若隐若现的辛麻。

  林小满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面上却浮起淡笑:"陆大人好意我心领了。"她手腕微转,将药碗缓缓推向桌角,青瓷与檀木相碰发出轻响,"只是我素来不饮无名之药。"

  陆知秋的白须动了动,月光从他背后漏进来,照得他眉骨下的阴影更深。

  他望着林小满腰间那枚铜铃——是她外祖父留下的铃医信物,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周怀礼的信里说,铃医门的传人能辨百毒。"他忽然抬手,枯瘦的手指掠过墙上那幅老者画像的眉眼,"你可知这画里的人是谁?"

  林小满的目光扫过画像右下角的铃铛印,喉间发紧。

  她记得周怀礼信末的批注:"铃医盟二十年之约,当以血证。"而陆知秋此刻的语气,像极了在翻一本旧账。

  "他是我师父。"陆知秋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当年他带着铃医盟的秘典入太医院,却在我出师那日坠井身亡。"他转身时衣摆扫过药柜,带落一片雪上一枝蒿的干叶,"后来我才知道,有人怕他的《毒经补遗》里藏着寒骨散的解法。"

  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谢明渊每月发作的寒毒,想起北疆雪地里他攥紧她手腕时的冷汗——原来这张网,早在谢家被贬前就已织就。

  "所以你要杀我?"她故意把话头往尖锐处引,余光瞥见陆知秋袖中露出半截绢帕,边角绣着金线缠枝莲——是宫中尚药局的标志。

  "杀你做什么?"陆知秋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浮起几丝温和,倒像是寻常的邻家老者,"我要你替我试药。"他的手指点向墙上的"寒骨散"药瓶,"当年我师父的解药差一味引药,我找了二十年......"他的目光落在林小满腰间的铜铃上,"铃医传人天生是药引。"

  窗外传来更鼓声响,三更了。

  林小满的后颈沁出冷汗,却在听见更声的刹那,瞥见陆知秋耳后极淡的青斑——那是长期接触乌头碱才会有的中毒痕迹。

  她的手指悄悄摸向袖中银针,指腹触到针尾的刻痕,那是外祖父当年教她认穴时留下的。

  同一时刻,御药房东侧的典籍阁里,谢明渊正翻动《千金方》的书页,目光却落在窗外的月亮上。

  林小满进密室前,曾用银簪在他掌心划了个"危"字——这是他们在北疆时约定的暗号。

  他合上书卷,袖中炭笔在宣纸上游走如飞:"御药房密室藏寒骨散,陆知秋或有旧怨,速调北疆暗卫至东华门。"

  "谢大人好雅兴。"

  声音从身后传来,谢明渊指尖微顿,抬头便见柳莺端着茶盏站在门口,月白宫装衬得她面色如雪。

  他将密信团成纸团塞进袖中,面上露出文人惯有的温润笑意:"柳女史来得巧,正想讨杯茶喝。"

  柳莺的目光在他袖角停留半瞬,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她将茶盏放在案上时,袖口滑下,腕间银铃轻响——那是御药房值夜的标记。

  谢明渊垂眼喝茶,喉间却泛起一丝苦杏仁味,他不动声色咽下,待柳莺转身时,袖中纸团已顺着桌缝滚进了香炉旁的砖缝。

  "阿鲁汗。"他低唤一声,窗外黑影一闪,游商首领裹着狼皮斗篷翻进窗来,"去东华门找老周,就说......"

  "不用了。"柳莺突然转身,手中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以为能瞒过我?"

  阿鲁汗咧嘴一笑,露出被酒渍染黄的牙齿。

  他抄起案上的青铜灯台砸向柳莺,却在短刀划破斗篷的刹那踉跄后退——这是他们在北疆商队里练出的诱敌术。

  柳莺追至门口时,三道黑影从房梁跃下,将她按在地上。

  为首的暗卫扯下她的面纱,露出颈后一枚青黑刺青——是虎头吞月纹,谢崇山私兵的标记。

  "带回去审。"谢明渊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目光落在窗外——林小满所在的密室方向,灯影依旧。

  次日卯时三刻,御药房前院的银杏叶被晨露打湿,沾在青石板上。

  林小满踩着满地碎金走进议事厅时,正撞见宋砚举着病历本大声说话:"昨夜服用林安抚使驱寒丹的宫女,此刻高热昏迷!"

  陆知秋端坐在主位,白须垂在青玉镇纸上,"林姑娘,你对此事如何解释?"

  林小满接过病历本,指尖扫过上面的用药记录:"驱寒丹三粒,安神散半钱。"她的目光突然凝住——安神散的剂量旁,宋砚的字迹有明显修改痕迹,"宋副使,安神散的方子是每服三分,你这里写的可是半钱?"

  宋砚的额角渗出细汗:"许是......笔误。"

  "笔误?"林小满冷笑一声,转身走向内室。

  昏迷的宫女躺在床上,面色潮红,手腕上的脉枕被汗水浸得发皱。

  她搭住对方手腕,指尖在寸关尺处轻轻按压——脉浮而数,重按却觉无力,"这是虚热。"她抬头看向陆知秋,"安神散性温,驱寒丹性燥,两者同服本无大碍,但宋副使将三分写成半钱,过量的安神散才是病因。"

  陆知秋的指节在案上敲了敲,"宋副使,你当值二十余年,怎会犯这种错?"

  宋砚"扑通"跪在地上,额头碰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是柳女史......她昨日说要帮我誊抄病历......"

  林小满与谢明渊对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柳莺已在大牢里招了,是受陆知秋指使。

  三日后,林小满背着药篓站在陆知秋跟前:"北疆的雪参该收了,我想去终南山采些回来。"

  陆知秋的目光在她药篓上扫过,"需几日?"

  "三日。"

  林小满转身时,李七娘恰好捧着药罐经过,她借递药的动作在对方耳边低语:"今夜子时,厨房的雪莲粉。"

  是夜,御药房厨房飘起刺鼻的苦杏仁味。

  李七娘捂着肚子撞开偏厅的门,面色青白如纸:"我......我误食了雪莲粉......"

  谢明渊正在整理医案,闻言猛地站起。

  他搭过李七娘的脉,指尖微颤——雪莲粉中毒会致脉象浮散,但李七娘的脉虽弱却有根,分明是装的。

  他不动声色取出银针,在她曲池、内关穴各扎一针,"喝半盏绿豆汤,再睡两个时辰便好。"

  陆知秋站在门口,白须被夜风吹得乱颤。

  他望着谢明渊行云流水的针法,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大牢里,谢明渊举着烛台凑近柳莺的后颈。

  那枚虎头吞月刺青在火光下泛着青黑,与他记忆中谢崇山私兵的标记分毫不差。

  他翻出十年前的宫廷档案,泛黄的纸页上写着:"惠妃暴毙,侍医陆承安引咎请辞。"而陆承安的画像,与密室里那幅老者像有七分相似——陆知秋,竟是陆承安的儿子。

  "原来从惠妃去世那年起,他就已潜伏宫中......"谢明渊捏紧档案,指节发白。

  月上中天时,林小满踩着露水归来。

  她的药篓里除了雪参,还藏着一封旧信,封口盖着铃医盟的铃铛印。

  她将信递给谢明渊,烛火映得她眼底发亮:"这上面的名字......是陆知秋。"

  谢明渊展开信纸,最末一行小字让他呼吸一滞:"二十年之约,当以陆氏血祭。"

  窗外传来更鼓声响,四更了。

  林小满望着窗外的夜色,突然想起城郊那处破庙——苏老九曾说过,每月十五子时,会在那里等她。

  "明日,我要去城郊办些事。"她低声道,目光落在信上的铃铛印上,像在看一把即将打开的锁。

继续阅读:第三百一十一章 铃医迷雾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冲喜农女:被流放后我靠种田封诰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