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待字藏锋
执灯2025-07-28 18:152,025

  林小满将素笺压在烛火下,墨迹在暖光里泛开浅褐的晕。

  她右手无意识摩挲着案角谢明渊的旧笔记,纸页边缘被翻得卷翘,正是他批注北疆盐井分布时的手迹——每个"井"字末笔总要顿三顿,像极了原身外祖父在毒经残页上标重点的习惯。

  烛芯"啪"地爆起个灯花,火星溅在素笺右下角的划痕上。

  她突然想起谢母遗信里的一句话:"明渊幼时习字,我总教他'藏锋于末'。"指尖顺着"待"字最后一竖摸过去,划痕的位置恰好是笔锋收束处——那不是随意的刀痕,是刻意模仿谢明渊习字时的顿挫。

  "藏锋于末..."林小满喃喃重复,从妆匣底层摸出谢母遗信的副本。

  遗信边缘有谢明渊当年用朱砂画的批注,每个批注的位置都对应着信中关键句。

  她将素笺覆在遗信上,"待"字的划痕与遗信第三行"太庙东墙"四字的"墙"字末笔重叠——那是谢母当年抄经时总爱多写的半笔回锋。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林小满突然起身推开窗。

  秋夜的风裹着药香灌进来,吹得案上的纸页哗哗作响。

  她抓起谢明渊的笔记,翻到记载北疆地理的那章——每处地标旁都画着小圈,圈数对应着方位。"太庙东侧"旁画了九个小圈,正是"地下九尺"的暗码。

  "韩统领!"她对着窗外轻唤一声。

  檐角蹲伏的黑影应声落地,是韩立裹着夜行衣的身影。"夫人。"他单膝点地,腰间横刀的吞口纹在月光下泛冷。

  林小满将素笺和遗信副本递过去:"带二十个可信的工匠,今夜子时去太庙东侧,往下挖九尺。"她指腹压过划痕位置,"若挖到东西,立刻封好送我;若没挖到..."声音顿了顿,"立刻烧了这两张纸。"

  韩立拇指抹过刀鞘,金属摩擦声像根细针:"末将明白。"他转身跃上屋檐,青瓦在脚下碎了两片,却连半片瓦砾都没落在地。

  第二日早朝,林小满跟着谢明渊的门客陈砚进了宣政殿。

  龙案后萧景珩正翻着柳家查抄的账册,指节叩在"北狄"二字上:"盐铁专卖暂缓。"他抬眼扫过殿中重臣,"新政需得更稳妥的根基。"

  林小满往前迈半步,袖中捏着北疆药田的收支簿:"陛下。"她声音清润,"民妇在北疆三年,记了八本赋税账。

  若允我重绘北疆赋税图,或可让朝廷多收三成粮税。"

  殿中响起抽气声。

  户部侍郎周远山抚着长须,目光在她和皇帝之间打转——这分明是用实务拖住改革暂停的空当,既解了萧景珩对她"藏龙鳞令"的疑心,又给谢明渊在盐政司争取了查账时间。

  萧景珩放下账册,指节抵着下巴:"你倒会算。"他忽然笑了,"准了。

  三日后,带着你的账册来户部。"

  退朝时,陈砚凑过来低声:"夫人,礼部尚书今日在偏殿待了半柱香。"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浸在茶里的墨,"方才他的书童撞了我,袖角沾了柳家暗纹纸的碎屑。"

  林小满垂眸看自己的袖口——方才在偏殿,她故意把伪造的"谢明渊咳血"信笺落在茶案下。

  那信笺用的是谢府旧年的云纹纸,却在"咳血"二字旁多画了道炭笔线——正是她教给药农记产量的速记符号。

  是夜,谢府后院的药圃里,林小满蹲在鸦胆子丛后。

  月光透过藤蔓洒下来,照见两道黑影翻上后墙。

  其中一人摸向书房的窗棂,指尖刚碰到窗纸,屋内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是她故意打翻的茶盏。

  黑影僵住,另一个压低声音:"快走!"

  林小满摸出怀里的炭笔,在随身携带的草纸上快速涂抹——左首那人走路时左脚微跛,右首那人摸窗时小指弯曲,这是她昨夜用炭笔速记法记下的特征。

  第三日卯时,周远山的官轿停在谢府门前。

  林小满递上草纸时,他的胡须抖了三抖:"礼部尚书私贩药材的账册...夫人这是要他拿半座钱庄来换?"

  "换的不是钱庄。"林小满将草纸折成小方块,"是他手里谢崇山余党的名单。"

  月上柳梢时,林小满捧着青铜匣站在御书房外。

  匣身刻着缠枝莲纹,锁孔里塞着半片风化的丝帛——正是韩立昨夜从太庙东侧地下九尺处挖出来的。

  "进来。"萧景珩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她推开门,龙涎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萧景珩卸了龙袍,只穿月白中衣,案上堆着谢明渊刚呈上来的盐政改革新策。

  "这是..."他盯着青铜匣,指尖悬在锁扣上方。

  林小满打开匣子,泛黄的诏书和龙鳞令副牌在烛火下泛着旧色。

  诏书边缘有焦痕,中间却清晰写着:"若太子非嫡出,由谢家择贤而辅。"

  萧景珩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抓起诏书,指腹反复摩挲"择贤而辅"四字,像是要把墨迹刻进肉里。"你早知道?"他突然抬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剑。

  "民妇昨夜才知道。"林小满后退半步,"谢崇山等的'待',是等这诏书重见天日。"她指着龙鳞令副牌,"他手里还有正牌,能调暗卫。"

  殿中静得能听见烛芯燃烧的噼啪声。

  萧景珩将诏书放回匣中,突然笑了:"你说,该引蛇出洞?"

  "假意松懈。"林小满声音平稳,"让谢崇山以为陛下信了太子嫡出的谎言,他自然会急着用诏书造势。"

  萧景珩沉默许久,伸手按住匣盖:"你放手去做,但..."他盯着她袖中露出的炭笔尖,"不得动摇社稷。"

  林小满退出殿外时,新月刚爬上宫墙。

  风卷着桂香掠过耳际,她摸了摸袖中皱巴巴的草纸——上面用炭笔速记法画着诏书破损处的纹路。

  "谢崇山..."她望着月亮喃喃,"你等的,是谢明渊回来,还是你的'止戈'真正生效?"

  远处传来更鼓声,她低头看了眼袖中炭笔,指尖轻轻划过草纸上的纹路——那些被火烧焦的痕迹,或许能靠炭笔的明暗,还原出被烧掉的半个字。

继续阅读:第二百二十七章 风起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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