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人说，在川阳城，像苏老爷子这样的人物，寻常人想见一面根本不可能。
顾锦曦觉得自己挺普通一市民，却是第二次见他，一时不知该说幸运还是倒霉。
熟悉的商务车里，苏老爷子上下打量她，不轻不重地丢出一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胆子不小啊。”
顾锦曦装傻：“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苏老爷子冷哼一声：“那我跟你说明白点，记得我警告过你，停止对苏家的一切探查，看来你没放在心上。”
顾锦曦挺直背脊：“苏家位高权重，我一个市井小民，哪有那个胆子去打探，只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不知可否当面请教一下？”
苏老爷子凛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施舍一般道：“你想知道什么？”
顾锦曦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不紧不慢地说：“苏老爷子，您认识马强吗？”
苏老爷子眸底掀起一抹微不可查的波澜，转瞬即逝，面不改色地回答：“不认识。”
顾锦曦将信将疑，又问：“那敢问，您和顾董事长可有私交？”
苏老爷子答得坚决：“没有。”
顾锦曦紧接着道：“那厉老爷子呢？”
苏老爷子不耐烦地道：“年轻人，你的问题太多了。”
顾锦曦执着地看着他，仿佛不得到回答就不会罢休。
“没有。”苏老爷子斩钉截铁地道。
顾锦曦眸光微闪，心中疑窦丛生。
没有交情，却私下见面，还聊了挺久，怎么想都很诡异。
她有心想问更多，苏老爷子却没给她机会：“你的好奇心我已经满足了，事不过三，我的交代不会再有下一次。”
顾锦曦抿唇不语。
她怎能听不出来，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事情越发扑朔迷离，真相与证据在层层迷雾之后，让她放弃？不可能！
苏老爷子没再和她多言，转而看向楚楚，轻飘飘地道：“听说你开了个侦探社。”
肯定的语气，楚楚点头，谦虚道：“劳您记挂，小打小闹而已，上不得台面。”
苏老爷子不客气地说：“知道上不得台面就安分守己，免得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楚楚是个暴脾气，她的事业，她可以自谦，但被人这样当面贬低嘲讽，她可受不了。
“不该得罪的人，老爷子是在说您自己吗？”楚楚拉下小脸，每一个字都表达出她的不高兴。
苏老爷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尤其不缺气性大的小年轻。
他不意外地有种被忤逆的愠怒，沉声道：“就凭你跟我说话的这个态度，你那侦探社，注定走不远。”
楚楚冷冷一笑：“老爷子是在告诉我，您要纡尊降贵对我的小破社下手？”
苏老爷子没回答，眉目之间透着浓浓的不屑。
楚楚轻嗤一声，别过脸。
苏老爷子没心思跟她耍嘴皮子，沉默几秒后道：“什么该查，什么不该查，你们心里应该有个数，下去吧。”
话音落下，车门打开，站在外面的保镖将她们请下来，车子绝尘而去，两人吃了一嘴的尾气。
“呸呸呸！”楚楚连着啐了几下，皱着小脸说，“川阳城灰尘怎么这么大！”
顾锦曦递了张湿纸巾给她，不无玩笑地说：“勇气可嘉啊妹妹，敢怼川阳城权势顶峰的一把手。”
“你也不差。”楚楚擦了擦脸，说完贼兮兮地凑过来，小声说，“其实我刚刚紧张死了，后背都是汗。”
“正常。”顾锦曦想起自己第一次被请上车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的，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楚楚叹口气：“到底是扛过枪杆子的人，气场没得说，就是为人差了点儿，搞得跟封建社会似的，天老大他老二。”
顾锦曦颇有见解地道：“苏家在川阳城的地位无人能撼动，他是金字塔最上层，豪横惯了。”
楚楚点点头：“也是，我要能有他那样的地位，估计比他还高高在上。”
顾锦曦耸耸肩，不置可否。
楚楚问：“苏老爷子说他不认识马强，你怎么想？”
顾锦曦想了一会儿：“我那天虽然只和马强聊了五分钟，但他的样子并不像在说谎，而且抹黑苏家对他没什么好处吧？”
楚楚扭头看她：“你的意思是，苏老爷子骗我我们？”
“不尽然。”顾锦曦缓慢摇头。
“马强不算什么大人物，苏老爷子亲自出面的可能性不大，也许是他身边的人去打了招呼，他不认识倒也说得过去。”
楚楚不解：“那他为什么这么害怕我们查苏家？”
顾锦曦和她对视，不语。
也许，苏老爷子担心的不是马强，而是另有其事？
顾锦曦咬咬腮帮肉，道：“不管是为什么，他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继续查的话，侦探社就要倒霉，暂时收手好了。”
楚楚努努嘴：“上回也是刚查到一点就被迫停下，这样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弄清楚？”
顾锦曦眨眨眼：“你不是说傅深主动帮忙了么，那就先看看他那边效果如何。”
楚楚摊摊手：“行吧。”
顾锦曦狐疑地瞅着她。
她了解楚楚，这丫头好奇心和好胜心一样重，别人越是遮遮掩掩，她越想搞明白。
而且，苏老爷子刚才还攻击了她的事业，她定然更不会善罢甘休，答应得这么爽快，有猫腻！
顾锦曦拐拐她的胳膊：“说好停手就停手，你别背着我去涉险，会出事的。”
楚楚一本正经：“我像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吗？”
顾锦曦拿眼角看她：“摸摸你的良心还在不在。”
别的事，她表里如一，言出必行，这件事可说不准。
楚楚煞有介事地保证：“好了好了，我惜命着呢，不会犯傻的，放心吧。”
顾锦曦“嗯”了一声，又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叮嘱她。
楚楚听得头大，生无可恋地道：“你这么啰嗦，厉三爷怎么受得了？”
顾锦曦下巴微昂，得意地道：“他巴不得我念叨他呢。”
楚楚做出呕吐的样子：“老子一脚踢翻这碗狗粮！”
顾锦曦挽着她的手臂嘻嘻笑：“喂你嘴里了，踢翻也没用。”
“我撑了，别喂了。”楚楚相当配合，“话说回来，你家厉三爷和海克斯做什么生意呢？怎么这么久还没完？”
“我也不知道。”顾锦曦面露忧愁，“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吧。”
心愿是好的，可这世上，多的往往是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