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顾锦曦和楚楚后怕的时候，苏老爷子回到苏宅，一进客厅就见苏子遇在客厅坐着。
“爷爷。”瞧见他，苏子遇起身唤了一句。
“嗯。”苏老爷子脸上惯常没什么表情，走到沙发上坐下，“你不是在阿拉伯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子遇给他倒了养生茶：“刚到。”
老爷子端起来抿了一口，道：“说吧。”
“说什么？”苏子遇淡淡地问，面上和他一样并无多余波动。
苏老爷子抬眸看他：“刚到就来我这里，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自家孙子在他膝下长大，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最是了解他的性情。
这座宅子很大，平日里，苏子遇要么在自己的小别墅待着，要么在外面执行任务，若非有事，不会主动踏足主宅。
苏子遇敛眉，不紧不慢地问：“听说，您去找过顾总经理？”
他回家的路上听去接他的司机念叨，心中疑惑，遂让自己的人打听了一下，果不其然，他爷爷去见了顾锦曦。
至于原因，他现在还不得而知。
苏老爷子放下茶杯，不答反问：“你和她很熟？”
语气很是平静，却让苏子遇心里咯噔了一下，他道：“见过几次而已。”
苏老爷子将信将疑地盯着他，半晌才道：“你生在苏家，该交什么样的朋友，我希望你心里有个数，一些阿猫阿狗，别污了我苏家的门楣。”
他没记错的话，顾锦曦是私生女，尽管他了解一部分其中的肮脏事，但这个名号无法改变。
而他的孙子天之骄子，不管交友还是别的，顾锦曦都不配。
苏子遇眉心微拧，问他：“爷爷，在您看来，所有的交情都该与利益挂钩么？”
“你这个反应，是在告诉我，你和那顾锦曦之间不简单？”苏老爷子犀利地问。
“爷爷多虑了。”苏子遇不咸不淡地说，“您都说了不该往来，那您为什么去见她？”
苏老爷子不屑地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不过是好心给她提个醒罢了。”
苏子遇一怔：“什么意思？”
据他所知，顾家和苏家并无交集，什么叫太岁头上动土？难不成是顾锦曦想对苏家动手？为什么？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苏老爷子回答道，目光已有些不悦。
苏子遇不想跟以前一样和他起冲突，适时住嘴，暗忖着自个儿动手查一查。
客厅沉默片刻，苏老爷子缓了缓语气，问道：“这次在阿拉伯是什么任务？”
苏子遇义正辞严地说：“爷爷，这属于保密内容。”
“对我保密？”苏老爷子冷哼一声，“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上司。”
“您已经退休了。”苏子遇从善如流。
苏老爷子眼角抽了一下，隐隐有要发火的趋势：“给你安排好的路你不走，非要把脑袋挂裤腰带上，如今一句也不能说了？”
“职责所在。”苏子遇滴水不漏，垂着的目光里有些许苦涩。
苏老爷子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一时竟也不知说什么好。
气氛再次凝滞，苏子遇起身往出走，没两步又顿住，扭头道：“爷爷，如您所说，苏家高门世家，有些人，您没必要一再揪着不放。”
苏老爷子一针见血：“你在说顾锦曦。”
不是疑问，是肯定。
苏子遇不置可否，大步出了客厅门。
屋里的苏老爷子眯起双眼，吩咐站在身侧的人：“去查一下小少爷和那个顾锦曦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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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遇并不知他爷爷关注他的生活到了如此地步，他低着头往自己的地盘走去，拐角处冷不防撞到一人。
他本能地伸手扶住对方，却被她照着胳膊拍了一巴掌：“想什么呢？撞人了才回神。”
“没什么。”苏子遇收回手，“姐，你这是要去找爷爷？”
“我找你。”苏轻颜摇头，关切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她五官精致，生得端庄温婉，像极了古代名满京华的大家闺秀，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不知为什么，苏子遇总觉得他姐姐不该是这样的，她是被爷爷按在了长辈构想的所谓完美框架里，按部就班地活。
苏子遇收起奇奇怪怪的想法，问：“找我做什么？”
“我们去那边聊。”苏轻颜指指不远处的凉亭，姐弟俩一前一后走过去。
刚坐下，苏轻颜便道：“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子遇面露不解：“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因为你一回来就去找爷爷了呀。”苏轻颜道，“向来都是爷爷叫你才会出现在他跟前。”
“有吗？”苏子遇扯了一下嘴角，不禁思索他和他爷爷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苏轻颜语重心长地道：“子遇，那件事，你还在怪爷爷？”
他们兄妹四人，父母陪伴得最少的是苏子遇，他从小到大都爱跟在老爷子身边，像根小尾巴，形影不离。
他还不谙世事之时，总有人玩笑说，苏家人丁兴旺，却无人比小少爷出彩，他将来定是挑起苏家大梁的那个人。
不知是不是这样的话听得多了，苏老爷子也觉得他能担大任，教育他的那股架势，俨然把他当成了继承人。
苏子遇那会儿什么都不懂，爷爷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完完全全按照老人家的心意成长。
眼看着他就要成为苏老爷子最得意的作品，却不想，发生了那样的事……
苏子遇蜷了蜷手指，抿唇不语。
他不想回忆那些东西。
苏轻颜轻叹一声，握住他的手：“子遇，她的情况已经慢慢好转了，相信再过不久，就能和正常人无异，你……”
“姐，”苏子遇打断她的话，“我不想聊这个，你还有别的事吗？”
有些伤害，既已造成，那便会一直存在，时间再长也无法抹去。
苏轻颜状似很为难的样子：“一周之后，你知道是什么日子吧？”
她本不想提的，但总希望能找个契机解开自家弟弟的心结。
苏子遇周身一僵，垂下眼帘：“知道。”
“那你去吗？”苏轻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
苏子遇攥紧拳头，似乎在挣扎，良久才说：“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