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霆卓走得利落决绝,顾婷羽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心口处升起陌生的疼痛,像是被慢性毒药缓缓侵蚀,起初无感,发现时却已深入骨髓。
对于男人,她向来是物尽其用,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动真情,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爱不是填补欲望沟壑的规划,她无法控制。
她不免想起曾和时景度过的点滴,若说她那时心动是贪恋他给的虚假温暖,那么此刻,她才真正领略到了爱情。
可惜,她爱得不够纯粹,那些掺杂在感情里的野心,注定让这段不伦不类的纠葛成为过往。
顾婷羽十分清楚,既然厉霆卓提了结束,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下文。
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随便抓了件衣服披上,拔腿就追了出去,甚至鞋都没顾得上穿。
电梯正在下行,顾婷羽一咬牙,折身往楼梯跑去。
地砖光滑,她跑得太快,一不留神就摔了一跤,胳膊肘和膝盖磕在坚硬的地面,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顾婷羽倒吸一口凉气,快速爬起来,一股脑地往楼下跑。
厉霆卓的车停在负一楼,她从消防通道直接下去,正好看见车灯亮起。
顾婷羽一喜,加速跑过去:“大少——别走!不要走,求求你,留下来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贪图了,只要留在你身边,别走……”
回应她的,是逐渐喧嚣的引擎,厉霆卓仿佛根本没看见她,车身直直地朝她撞过来。
顾婷羽到底怕死,本能地往旁边避让,等回过神来时,只有绝尘而去的车尾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
夜幕初降,冬日的低温肆虐,本就潮湿的停车场森冷空旷,衬得她愈发形单影只。
顾婷羽不由得拉紧身上随便披的衣服,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小姐,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男声,顾婷羽抬眸,就见一中年男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里是她熟悉的幽光,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样子。
——浑身上下除了一件长到膝盖的外套,再无其他,衣服扣子没扣,隐隐能看到藏也藏不住的傲人身材。
那男人问完话,伸手搭她的肩膀,笑得猥琐:“天气这么冷,你穿得如此单薄,别给冻坏了,附近有酒店,我先带你去洗个热水澡。”
那神态语气,就差没直接说咱俩去上个床。
顾婷羽瞥一眼搭在肩膀上的手,一阵厌恶从心而起,她冷冷地看向男人,启唇:“拿开你的脏手。”
男人一愣,随即诱哄着道:“看你年纪轻轻的,是不是被男朋友给甩了呀?没关系,你这么漂亮,肯定不缺人要。”
“你别担心,我不是坏人,就是看你一个小姑娘挺可怜的,发发善心……”
“滚!”不等男人说完,顾婷羽简短地打断他的话,抖落肩膀上的手,顾自往电梯走去。
她看起来像是廉价到什么人都能睡的样子吗?
男人勾搭不成,贪婪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低声骂了句什么,灰溜溜地走了。
顾婷羽回到公寓,里头处处是厉霆卓留下的痕迹,那些她曾惧怕的工具,真真成了扎在她心上的一把把刀。
她拿起厉霆卓走前才用过的皮鞭,泪水竟然就这样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她?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残忍?
厉霆卓是这样,时景是这样,就连她的亲生父母也是这样!她要的不过是本就属于她的东西而已啊。
顾婷羽蜷缩在沙发上,想起从前一切的一切,抬起手背抹掉泪珠,缓缓攥紧了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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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厉霆卓这边甩掉一个麻烦,正是心情好的时候,厉霆宵那边却焦头烂额。
他联系朋友调取了公路监控,看着顾锦曦的车子一路从川阳城往和溪去,直至下了和溪收费站都很正常。
而后,顾锦曦的车驶入分岔路,正巧有一个监控死角,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踪影了。
那里的位置距离和溪比较近,厉霆宵吩咐之前去和溪的人前去查看,没多会儿就传回消息,说顾锦曦的车还在那里,但人不知所踪。
从现场来看,车子怕是从昨晚就停在那里了,因为车门开着,里面灌进了很多雨水。
也就是说,顾锦曦跟杨可发完消息后,人就出了意外。
厉霆宵面沉如水,吩咐手底下的人一寸寸地找,一定要找到顾锦曦。
所有人都知道顾锦曦对他的重要性,无人敢怠慢,哪怕是和溪最边缘的犄角旮旯,他们也都翻了个遍。
然而,一天一夜过去了,顾锦曦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遍寻不着。
厉霆宵人早就到了和溪,没吃没喝没睡,几十个小时过去,俊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倦与暴躁。
正一筹莫展之际,电话铃声倏地响起,他看一眼来电提示,接起:“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大洋彼端,时景莫名其妙地问:“我没得罪你吧?你吃枪药了?”
厉霆宵按了按眉心,语气稍稍缓和一点:“什么事?”
时景严肃地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海先生和苏老爷子的确合作过,这其中还有你父亲的参与。”
厉霆宵心里咯噔一声:“你确定?”
海克斯家族一直经营的是军火,苏老爷子位高权重,合作内容不必多说,但厉家只经商,他父亲怎么会和这个扯上关系?
“不确定我也不会和你说。”时景在大事上从不开玩笑,“你不是跟我说过你父亲和苏老爷子之间不太对劲么,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厉霆宵沉默不语。
他是猜测过他父亲和苏老爷子兴许有着他不知道的联系,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
厉霆宵问:“还有别的吗?”
“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回头整理好直接发给你。”时景道,“诶对了,你刚那么大火气,是不是和锦曦吵架了?”
厉霆宵答:“没有。”
时景轻啧:“吵了就赶紧去哄人,不然你家锦曦那么抢手,小心她一气之下踹了你,转投米国人的怀抱。”
厉霆宵不解:“什么米国人?”
时景说:“我今天看到她和两个米国人在一起,想跟她打个招呼来着,但隔得有点远……”
“你说什么?”厉霆宵打断他的话,“你在哪儿看到的她?”
“就大街上啊。”时景被突如其来的紧张搞得一头雾水。
厉霆宵沉声问:“你在哪儿?”
时景更迷茫了:“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