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纳医院妇产科，主治医生唐意的办公室外，顾锦曦垂着眸子，无端有些紧张。
厉霆宵说要带她见的人就在里面，她否决了他让保镖直接请人的办法，亲自过来，不知在坚持什么。
“四十五号，顾锦曦。”护士扬声喊到她的号码，顾锦曦起身，推门走进办公室。
唐意抬头看了她一眼，问：“你哪儿不舒服？”
顾锦曦在她对面坐下：“唐医生，我不看病，抱歉耽误你一点时间，二十三年前，一位名叫颜妤的产妇在你们医院生产，请问您还记得吗？”
唐意滑动鼠标的动作一顿：“记得。不过，你和她什么关系？打听她做什么？”
顾锦曦眸中浮起激动：“我是她女儿，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生产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唐意道：“我那天轮休了。”
顾锦曦不死心地道：“您刚才说记得。”
唐意神色坦然：“那是因为我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整个科室都在讨论，说颜妤是她们见过出血最多的产妇。”
顾锦曦心里一抽：“出血最多？”
唐意点头：“具体的我不清楚，你若是想了解产房内的情况，我爱莫能助。”
二十三年前，她还只是柏纳医院的一名医生助理，恰好休班，对此知之甚少。
顾锦曦紧接着道：“听说当时的主治医生就带了你一个实习生，你们感情极好，你能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吗？”
当年那个医生，给颜妤接生后不久便销声匿迹，她找了几年，一点踪迹都没有。
唐意摊手：“颜妤是老师在这里经手的最后一个产妇，后来就失踪了，我也找了她好久，没消息。”
顾锦曦失望地耷拉着肩膀。
唐意连人带椅子转过来面对她：“老师带我的时候，跟我说得最多的话是我们誓词里的一句——‘敬佑生命’。”
“我看得出来她喜欢这份职业，她无故失踪后，我曾怀疑过颜妤的难产是不是有隐情，可惜我没能力去查。”
“顾小姐，你今天来找我，想必我的怀疑是对的，你若找到老师，可否也告诉我一声？”
顾锦曦答了声“好”，桑眉搭眼地走出医院。
在车里等她的厉霆宵迎上来：“没收获？”
顾锦曦颔首，抬眸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理查德告诉我的。”厉霆宵道。
“你之前说，你曾躺在白布下听顾博旭和姜凡心揭开你母亲和外公的死亡真相，我以为你都知道，要做的只是报复。”
“是要报复。”顾锦曦承认，“但是，他们当年没说得那么详细，真相究竟怎样，还得一步步调查。”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不仅要查，我还要找到所有的证据。”
这样才能让顾博旭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厉霆宵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摸摸她脑袋：“放心，有我呢。”
顾锦曦愣住，一时恍若忘了他脸上的伤痕，迷失在他逆着光的笑容里。
她问：“你不怪我瞒着你吗？”
厉霆宵有点儿心虚，毕竟他瞒她的事更多：“夫妻之间，何须计较这些，只要不在感情上瞒我就好。”
顾锦曦嘴角一弯，勾勾他的手指：“谢谢。”
厉霆宵看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顾锦曦折身走向车子：“小许叔叔还在公寓等我带他去看我妈妈，你要一起去吗？”
厉霆宵帮她打开车门：“当然。”
两人一起去了“丽枫小区”，接上许岚，再一道去了墓园。
顾锦曦时常来看颜妤，墓碑前的花永远新鲜。
许岚有些哽咽：“孩子，我想和颜颜单独待一会儿。”
“好。”顾锦曦拉上厉霆宵离开，足足等了快一小时才看见他出来，眼眶红得厉害，想来哭得很是伤心。
谁也没多问，紧接着驱车去了疗养院看望赵兰芝，她结实了新的朋友——一位和她同样患有痴呆的老人。
他们到的时候，两人正在聊天，谁也听不懂谁说的，但聊得很是开心。
顾锦曦介绍许岚：“外婆，小许叔叔来看你啦。”
赵兰芝不认识，只知见过几次的厉霆宵，转手就将他拉到跟前，一口一个小许，要他好好对待颜妤。
顾锦曦很是无奈，几人陪她待了一个下午才各自回家，吃饭睡觉，翌日上班的上班，怀旧的怀旧。
二十多年，川阳城巨变，为避免要四处走走的许岚被坑，厉霆宵十分周到地安排了人和他一起，顾锦曦到公司才得知此事，低着头给他发消息。
“顾总监。”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顾锦曦抬头，瞧见董静精致艳丽的脸，“纽约之行还满意吗？”
顾锦曦尚不确定她是敌是友，十分谨慎：“TX要设计的别墅很大，这一趟考察，希望出结果的时候他们能满意。”
董静嘴角微勾：“看来，顾总监不太喜欢我送给你的东西。”
顾锦曦神色如常：“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董静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两人一同走进电梯，先到达设计部所在的楼层，顾锦曦走出去前，董静说了一句：“我要的不多，顾氏改朝换代后的副总而已。”
顾锦曦双眼一眯，没回应。
进入办公室，杨可来送资料，顾锦曦叫住她问：“你觉得，董秘书是个什么样的人？”
“聪明人。”杨可毫不犹豫地说。
“几个秘书里，她是唯一一位主动和董事长断绝不正当关系的，但这么几年仍旧稳坐那个位置，手腕远非其他人可比。”
顾锦曦摸摸下巴：“那你认为，她有可能成为我们的人吗？”
杨可沉思片刻：“理论上来说，她是该另择明主，但俗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又和董事长共事多年，说不好。”
这也正是顾锦曦顾虑的。
万一是顾博旭发现了她在找证据，故意让董静过来示好当间谍，那就糟糕了。
顾锦曦若有所思，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送给从三秘荣升二秘的叶灵，就说是我出差给她带的礼物。”
她们素来无交情，杨可奇怪地问：“为什么啊？”
顾锦曦笑得跟狐狸似的：“送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