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被吓得花容失色,连忙缩着手后退两步,若不是在大户人家当差平日里绝对不能咋咋呼呼的,这一嗓子她差点就喊出来了。
眼见着恶霸似的男人要调戏石榴,堂中的客人多是女眷,谁也不敢在这会儿多说什么,否则和这男人扯上关系,那名声能好听吗?
这并非事不关己,而是女人们知道名声二字对自己的重要性。
和男人一起来的同伙趁机说道:“听说这食肆的老板娘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呢,长的那叫一个花容月貌,要不然让老板娘陪个罪,亲自给刘哥上后院上个药酒去?”
几个男人猥琐一笑,堂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得,爷就让她伺候一回,伺候的好了,日后咱们还来这无辞居吃饭!”
“你们!”荔枝气的红了眼睛:“分明是你适才伸出腿绊倒了我,你是故意的,不准你口出狂言损害我们姑娘名声!”
“你家姑娘的名声?你家姑娘有什么名声啊?惹着了爷,爷让她上赶着给爷做妾都做不成!”
话音才落,一把菜刀从厨房内飞了出来,直接砸在了男人脚边,吓得男人左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宁意瑶戴着面纱,漫步走来,蹲下捡起了菜刀,喃喃道:“差一点就砍到了。”
“你敢扔菜刀砍我?我可是客人!”男人指着宁意瑶骂:“你这就是个黑店,摔了我的菜,还烫伤了我,说你们两句就扔刀,好大的能耐!”
宁意瑶抬起头来直视男人。
男人脸上的刀疤瞧着有几分恐怖凶狠,可宁意瑶却毫不惧怕。
这么个无脑的人过来,一定是受人指使被人派来的,否则他吃饱了撑的来闹事?
“要是过来吃饭的,那就好好吃。”宁意瑶看了一眼桌上快要凉透的两道菜,问:“红枣炖乳鸽既然弄洒了,那我再做就是,反正损失的是我无辞居的食材盘碗,可损失客人你什么了?”
男人被问的一愣。
宁意瑶接着说道:“等菜的过程必然漫长,又不是没人让你们先吃,怎么,这两道菜不合客人的胃口?”
男人冷哼一声:“像你这种黑店,开下去那吃亏的可是老百姓们!”
“你无需断章取义,煽风点火,只需回答我这两道菜味道如何。”
“我哪知道味道如何?”男人被问的有些着急:“我又没尝着!”
“来这儿不是为了吃饭,菜品上了也不用,那就明摆着是来闹事了?”宁意瑶讽刺一笑,素手抄起桌上的一道菜,直接扣到了男人的脑袋上。
素炒双椒有红有绿,两种颜色落在男人头上十分明显,为数不多的汤汁顺着男人的脸划下来,看起来有几分搞笑。
宁意瑶挺直了腰板,想看他下一步怎么做。
既然来到了无辞居找麻烦,那她当然不能让这些人就这么走出无辞居。
“臭娘们儿!”男人大发雷霆,一把扯过头顶的盘子狠狠扔在了地上,顿时瓷片四溅,有两个胆小的大家闺秀因为害怕还喊出了声音。男人恶狠狠的吼道:“兄弟们,给我砸了这黑店!”
“我看谁敢。”
短短四个字,却惹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往门口看去。
四皇子盛兴儒站在门外,他的侍卫们迅速进了堂中,将男人在内的众人全部拿下。
宁意瑶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弯唇笑了一下。
她在早晨便收到了盛兴儒的口信,告诉她晌午会过来取卤猪蹄给荣贵妃吃,这也是她敢直面反抗那男人的原因,若是做事不留后手,那一定很危险。
正好,盛兴儒将男人堵在了无辞居内,闹事的帽子肯定是扣不掉了。
在场的女眷公子们,有认识盛兴儒的,赶紧过来请安问礼,那男人一听这是个来头不小的人,吓得双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让本皇子瞧瞧,是谁在这儿闹事!”盛兴儒瞪着男人,冷笑了一声道:“就是你?”
“皇子爷爷,小的有眼无珠,惹了这位姑娘,求您绕了小的吧!小的也是一时气急才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小的不是故意的呀!”
盛兴儒半点不买账,继续恐吓道:“你不是故意的,难道本皇子是故意找你麻烦的?”
“不敢,小的不敢,皇子爷爷您说笑了!”
“谁同你说笑!”盛兴儒抬脚将他踹倒,往后倒下去的男人正好压在了适才他摔坏的盘子碎片上,碎片扎进肉里,疼的他满头冷汗。
宁意瑶这会儿却装作看不见,径直进了厨房,拿出已经包好的卤猪蹄,恭敬的递给了盛兴儒的手下。
见卤猪蹄已到手,盛兴儒指着男人道:“若是让本皇子知道你还敢来此闹事,便要了你的命,听清楚没!”
男人忍着疼爬起身,跪在地上态度十分诚恳,面头冷汗的说:“听清了。”
送走盛兴儒等人,宁意瑶先是给在场的客人每桌送了一道点心赔罪,接着看向了还未走的男人。
宁意瑶叫住了他。
并非他好半天一直不走,而是他腿软的要命,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有了,裤裆潮乎乎的,不知是尿了还是什么。
“客人,瞧着外头天气不是大好,恐怕是要下雨,记得及时避雨。”
听着她说完,男人抬手擦了擦冷汗,又一次跪下,边磕头边说:“姑娘饶命啊,都是宁家四姑娘和五姑娘的主意,小的只是她们雇来砸店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下午时,果然下起雨来,地面全是深深浅浅的积水,树叶被冲洗的格外青翠。
到了晚间,宁意瑶回到宁家,就被传到了正堂。宁正康坐在正堂之中,面色阴沉,抬眼瞧她进来,怒火几乎要压制不住。
“你个死丫头!给我跪下!”宁正康拍着桌子站起身来,冲宁意瑶怒吼道。
宁意瑶已经想到了会发生什么,此刻的她十分淡然,站定身子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不是想让咱们尚书府因你成为全京城的笑柄!是不是想让你老子头上的官帽被摘了!”
“笑柄?我们宁家是笑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宁意瑶轻轻一耸肩:“难道还用女儿添油加醋才成吗?”
这句话,气的宁正康直上不来气:“孽障!你个孽障!我们尚书府行得正坐得直,怎么就是笑柄了,你给我说清楚!”
宁意瑶并不回避宁正康的问题,坦然道:“父亲这是在同女儿装糊涂?多年前您宠妾灭妻,李氏挺着大肚子上门来闹,咱们宁家堂堂书香世家,最后却落得个主母惨死、妾室掌家的结局,这些事还不够让人当做笑柄的?而这些事的源头,不都是因为父亲您吗?”
“胡说八道!你给我闭嘴!”宁正康面色一红,作势就要去拿家法。
宁意瑶继续说:“后来您又纵容李氏贪墨,把咱们宁家玩弄于股掌之间,挥霍我母亲的嫁妆您也无动于衷,我如今不过是把属于母亲的东西拿回来,怎么就不成了!”
这番话,让宁正康想起了今天白日李金桂的话。
孟氏既然嫁进了宁家,那她的嫁妆,自也是宁家的。
既然是宁家的东西,宁家人有权利分配,就算李金桂挥霍了又如何?只要他宁正康愿意,李金桂怎么做都成!
现在的宁正康,只能通过纵容李金桂、包庇李金桂,来找回自己一家之主的位置。说到底,他和李金桂不过都是一众人罢了。
两根缠在一起,被炸过的藤条由宁正康拿在手里,冲着宁意瑶便打了过去。宁意瑶丝毫未躲,肩膀硬生生挨了一下。
瞬间,肩上传来一阵刺痛,那种痛感后劲极强,让宁意瑶感觉骨头好似都要裂开一般,但她依旧忍住了,没有龇牙咧嘴,更没有喊一声痛。
她是晚辈,冲撞了长辈,挨打是应该的,这一下,她挨的不冤。
眼看着第二下即将落下,宁意瑶抬手接住了藤条,手掌心因藤条落下而被抽的通红,可她没有半丝闪躲,用力夺过藤条。
“你!你要造反啊你!”
“我最后说一遍,造反的是李氏,是那个逼死我母亲的人,而不是我,你可听清楚了?”宁意瑶冷笑一声说道:“今日我还正愁心里有火儿发不出去呢,您送我的家法,我自然要好好收着。”
那一刻,她就犹如地狱归来的罗刹一般,令宁正康直接愣住。
而宁意瑶,则直奔宁意珍与宁意珠的院落而去,进门便找到了宁意珠,直接两藤条抽上去,疼的宁意珠发出几声惨叫,哭着往屋里掏。
屋内的宁意珍听见声音,连忙出来看发生了什么,正好与进来的妹妹撞到了一起,两人双双倒地。宁意瑶见此情景,冷笑出声来,拿着藤条的手高高抬起,狠狠的打在宁意珍的身上。
这两个心如蛇蝎的姐妹,她不要也罢!
而缓过神儿的宁正康急忙追了出来,一进院便见两个宝贝女儿被打的这样惨,顿时心疼不已,连连喊道:“住手!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