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桂为人聪明,但养出来的两个丫头却一个比一个蠢。宁意珍自作聪明,内里却是个蠢笨如猪的,宁意珠更是表面上大大咧咧,内里比表面更甚,说话做事毫无章程,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荔枝站在门前说道:“我们姑娘正在查东西,四姑娘五姑娘你们若是贸然进去,容易影响我们姑娘,待姑娘一切都查清楚了,自然有你们进去的机会。”
她这话说的十分强硬。
既然已经得了管家权,那就要拿出管家人的样子来!她们作为宁意瑶的贴身婢子,那更不能让人随便小瞧了去。
不是有句话叫有其主必有其仆吗?她们是自家姑娘的脸面,这脸面岂能被人随意踩在脚下?
“你算个什么东西?”宁意珍拦住了冲动的妹妹,冲荔枝冷笑道:“父亲是说过让三姐掌家不假,却也说过让我们陪同,如今你堵着门不叫我们进,是个什么道理!”
话音刚落,屋门忽然从里面被一把推开,宁意瑶大步走了出来。
“若不是李姨娘苦求,以你们的身份,也有当家做主的那天?”宁意瑶薄唇微抿,神色肃冷,说话很不客气。
宁意珍和宁意珠两姐妹当然听出了她话里毫不掩饰的讥讽,两张俏脸变得极白。
宁意珠忍不住道:“你不就是仗着个嫡女的身份吗,整日作威作福,看着就一脸不值钱的样儿!”
“看来四妹妹挨打的时候,你是没看见呐。”宁意瑶微微一笑:“作为你们的姐姐,我真的需要好好教教你们为人处事的规矩。”
说着,宁意瑶接过石榴递过的长凳,往门前一横,大喇喇的坐在了长凳之上。
今日宁意珍和宁意珠来的目的,就是不让宁意瑶查出李金桂在账目上做的手脚,可如今她们连门都进不去,怎么阻止?
看着宁意瑶拿出账簿,竟然在门前翻看起来,宁意珍恨的牙根痒痒,上前两步作势便要抢账簿。
可她还未碰到账簿,便被一旁的葡萄一把抓住了手腕,用力一推后退几步。若不是宁意珠及时扶了一把,她怕是要摔到台阶下头去。
“你一个伺候人的婢子,竟然敢和主子动手!”宁意珍咬牙道。
“婢子是姑娘的婢子,又不是你四姑娘的婢子,自然要以姑娘马首是瞻。”葡萄眉毛微挑,双手掐着腰恶狠狠的盯着宁意珍。
“大胆!如此刁奴,就该用板子狠打一顿!来人!”宁意珠咆哮道。
“我看谁敢。”
宁意瑶的眼尾余光淡淡扫过姐妹两个,面露不悦。
葡萄是个最实心眼不过的丫头,爱哭爱闹却极其忠心重感情,最是能明辨是非,对得起那个忠字。
在她眼里,最重要的莫过于自家姑娘,其他的都不过是浮云罢了。
当然,她也有缺点,就是怕虫子和贪吃。
若是连这样忠心的好丫头都护不住,宁意瑶还报哪门子的仇?
两姐妹气的恨不能撕了宁意瑶的脸,这会儿当真是顾不得什么姐妹情谊了,相视一眼便上了台阶要对宁意瑶动手。可宁意瑶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起身抄起长凳,左一下右一下,打的两姐妹一个捂腿一个捂胳膊,疼的直哎呦。
“同为姐妹,你竟敢动手,我要告诉父亲!”宁意珠嘴唇子气的直哆嗦,却只能捂着胳膊,不敢再上前。
“父亲公事繁忙,哪有闲工夫听你的话?”宁意瑶微微笑道:“况且是你不敬嫡姐在前,我打你不应该吗?”
“五妹妹,用不着和她废话,咱们只要等父亲回来便是,让他替我们做主!”
阳光下,宁意瑶的乌发被被照出了耀眼的光泽,肤色白嫩,眼眸如潭水一般清澈。
她不在意的一耸肩:“成啊,你前脚告诉父亲这些,后脚我便将李姨娘贪墨的证据摆在父亲面前,到时候咱们再分高下!”
这句话说完,饶是宁意珍再狂,也没胆子继续叫嚣了,只能弱了气势愤愤道:“胡说八道什么!我母亲可没做过那样的事。”
宁意瑶抬头看向她,直接走上前去甩了宁意珍一巴掌:“上次我教你的,看来你尽忘了,李姨娘是妾室,在这个家里,你只能称呼她为姨娘!”
“你!”宁意珍咬牙切齿,拉着宁意珠的袖子恨声道:“我让你好看!”
说着,宁意珍扑向宁意瑶,一旁的宁意珠见状也上前帮忙扯住宁意瑶。
而就在宁意珠拽住宁意瑶手的时候,宁意珍一口咬在宁意瑶的手腕上,石榴惊呼一声连忙过来阻拦,她抱着宁意珠的上身,葡萄去阻止宁意珍,可见效甚微。
她们毕竟只是个伺候人的,还真能对主子动手不成?
几人马上滚作一团,宁意瑶手腕吃痛,手中的账簿掉落在地。宁意珍等的就是这个,她一脚踩住账簿,几下将账簿撕坏,破碎的纸张落满了回廊下。
正当众人因此事而大乱时,只听一声怒喝:“住手!都给我住手!”几人都停下了手来,抬头看向门口。
宁正康不知何时回来,正站在门前,气的脸色铁青。见状,宁意珍马上落了泪,刚想诉说自己的委屈,谁知道宁意瑶先开了口。
“父亲!两位妹妹要杀了女儿啊!”
知道这对姐妹俩过来后,宁意瑶马上让荔枝去找自己的另一个丫鬟樱桃,叫樱桃用有事相商的名义请来了宁正康,等着他见证这一切。
“你们两个疯了不成!”宁正康气的浑身乱颤,拳头攥的吱嘎作响。他自认书香门第出身,他的女儿怎能这般没大没小!于是他走到宁意珍面前,大手一挥便打了她一巴掌。
被打了的宁意珍愣了片刻,从小到大她一直被父亲视为掌中宝,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
于是她大声喊道:“父亲好偏的心!明明是三姐姐打我在先,父亲怎能对我动手!”
“我就打你个不知礼数!打你个不敬嫡姐!现在打死你,也好过你出了门子到婆家给我丢人现眼!”
宁意珍听见这话,哭的更是凶了。
“父亲您别生气,这事女儿也有不对的地方。”宁意瑶抹了一把眼泪,语调断断续续的说:“女儿明知这账簿里牵扯着李姨娘贪墨的事,所以没敢让两位妹妹看,从而引起了她们的误会,是女儿的错,若是同她们解释清楚,就不会有这么一出闹剧了。”
宁正康微微一愣,皱着眉问:“你说什么事?”
“父亲别听她胡说八道!”宁意珠一脚踩在残破的账簿之上:“分明是她霸占着管家之权,不叫女儿们过目,和母亲有什么相干!”
一直站在一旁,心疼的捧着宁意瑶手的石榴哭着说道:“五姑娘这话不对,若是没有缘由,我们姑娘哪里是那样咬尖儿的人?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打我们姑娘还撕了账簿,这番行迹若说不可疑,婢子可不信!”
三言两语的,话就唠到了重点上。
宁正康一手抓住了宁意珍的手腕,瞪着她问:“你和珠儿是知道那账簿的事,所以来这儿毁掉账簿的,对不对?”
被拽着手腕的宁意珍被吓傻了眼,嘴唇轻轻颤抖着,无助的摇着头。
“四姑娘若是清清白白,只因为一时气恼,那只拿我们姑娘出气就好,好端端的毁这账簿做什么!”石榴口齿清晰的说道:“四姑娘过来便直奔账簿,老爷您瞧瞧,弄了个满地狼籍,您不觉得有问题吗?”
“你个刁仆,给我闭嘴!”宁意珠冲上去便给了石榴一巴掌。
石榴头一歪,装作害怕到不敢说话的样子,瘦弱的肩膀不住颤抖。
宁意瑶拥住石榴的肩膀,落着泪同宁正康说道:“父亲,看来是女儿没有管家的能耐,惹两位妹妹不待见了。女儿挨了打无所谓,但女儿的房里人,却是同女儿一起长大的,女儿看不得她们跟着女儿一起受委屈!今儿不如女儿就交出这管家的权,您是给四妹妹还是给五妹妹,全凭您心意吧!只一点,女儿要给您看些东西。”
说着,她看向石榴,石榴手脚麻利的从袖子里取出两张折好的纸,打开后双手递给宁正康。
“这是李姨娘几年前偷卖了咱们家三十亩良田所得,下面那行字是她偷卖了家里的一间铺子,用卖铺子的银子给自己买了一个两进的大宅子。”宁意瑶边说边把每一行字指给宁正康看:“这一行,是李姨娘三年前涨了宁家佃户的租子,由三成涨为四成租,当时正是大旱之年,有佃户来府里讨公道,也叫李姨娘轰了出去。”
她的话并未说完,因为那两张纸几乎写满了,写的均是李金桂这些年来贪下的银子。
因为宠爱李金桂,也疼爱李金桂所生的三个孩子,他这些年没少照顾他们的吃用,眼看着他们的日子比正经嫡女嫡子过的还要好,李金桂竟还这么做?
这是把他宁家的脸当鞋垫子踩啊!
若是传出去些什么,他宁正康这辈子最在意的官声可就全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