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张纸自己揣好,他问道:“你们就是为了这两张纸,所以对你们三姐姐大打出手的?”
宁意珍连忙摇头解释:“我们没有对她动手啊,是她先打的女儿!”
“成何体统!”宁正康又是一巴掌打在宁意珍的脸上,冲着她大吼:“你们母亲做出这样的事,你们还想替她来销毁证据,真不愧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我看不如把你们也一起禁了足,让你们清醒些!”
“别啊!父亲您不能这么对待我们!”宁意珠崩溃大哭。
宁意瑶也故作心疼的说:“父亲千万别动气,因为这些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宁正康喘了两口粗气,看向宁意瑶说:“也亏得你查出了这些,先抄在了纸上,不然我可真是要被李氏给骗了!这管家的权还是你担着,直到你出嫁,不准李氏过问半分!”
她等的便是这句话!
如今的宁正康对李金桂失望透顶,偏偏家里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来管理家事,所以哪怕宁正康清楚的知道宁意瑶有意针对李金桂,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着头皮让宁意瑶继续管家。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宁意瑶冲着宁意珍挑衅一笑,再对宁正康说了两句别动气的废话,回到了自己的水云居。
如今有了开食肆需要的银两,也知道了前世被李金桂收买害死自己母亲的真凶,剩下要做的,便容易许多了。
第二天,宁意瑶动身,来到了玉桂坊。
这里聚集着三教九流,街边种着几棵长的正好的柳树,柳树枝繁叶茂,丝缕万条。
宁意瑶与荔枝石榴一起,查找了许多街边的茶摊,最后在两个拐角后一个十分不显眼的位置,找到了一间稍显破败的茶摊。
这里并没有什么茶客会光顾,老板娘手里拿着一个比脸大的扇子,正坐在茶炉对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石榴抬起手指,指向那茶摊的布匾,上头赫然写着杜氏茶摊四字。
宁意瑶面无表情的走向茶摊,茶摊之中满是空位,她随便找了一处坐下,拿扇子的女人回过神来,连忙放下扇子过来招待。
“姑娘您想尝尝什么茶?”
荔枝拿起一块碎银子搁在桌面上:“来一壶上好的枫露茶。”
女人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伸手将碎银子揣进了袖子,藏在袖子中的手还狠狠的用指甲抠了抠银子,确认那银子是真的。
枫露茶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茶叶,那都是大户人家才会喝的茶。
没一会儿,热腾腾的茶水便端了上来,女人又问要不要用些茶点,宁意瑶抬起头来看了眼周围,见茶炉上布满油腻,桌子也并非多干净,也就歇了这心思,表示一壶茶便够了。
石榴倒了一杯茶来,这才看见有许多的茶叶碎渣落在茶底,可见这茶叶不过是些碎末罢了,这种茶叶买来很便宜,也是这种茶摊能够接受和选择的。
“老板娘是自己一个人啊?”宁意瑶边喝茶边问道。
女人背对着宁意瑶等人,笑着说:“没有,还有个女儿。”
石榴与荔枝对视一眼,石榴问道:“既然有女儿,怎的你一个人经营这茶摊?”
看这茶摊的现状,可见生意并不算好。
“适才她出去送东西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女人有些警惕,重新拿起了扇子来,对着自己扇风不再理会宁意瑶等人。
好巧不巧的是,这会儿她的女儿正好回来了。
母女二人生着一样的脸庞,下巴微方,肉很多,眼睛狭长还是个单眼皮,一看便知是亲母女。
见她过来,宁意瑶还不太敢肯定那女人就是杜若,于是高声道:“来一道茶点吧。”
这不过是个路边的小茶摊,宁意瑶也没奢望这的茶点能做的有多好,却也没想到端到桌子上的茶点,能直掉渣!
经常下厨的宁意瑶,表示看不过去,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那女人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并没有自己来送茶点,而是让女儿来送,自己则依旧转过头去,不与宁意瑶面对面相视。但也正是她女儿来送茶点,让宁意瑶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女儿应该是三十岁的模样,和这年纪不符合的,是她的那双手,手心满是薄茧子,手背还有许多细微的裂痕,这必然是常年将手浸泡在水中揉搓用力,才会出现的痕迹。
同样都是伺候人的,可石榴与荔枝的手十分细嫩,和这女子截然不同,哪怕是从小在茶摊忙碌,也不至于把手造成这样吧?
所以宁意瑶敏锐的感觉到,这人应该就是杜若的女儿,而那一直背着她们做的女人,便是杜若了。
“这位姐姐一看便是能干的人,瞧瞧这双手。”荔枝笑着说道:“姑娘,您接济惯了,这位姐姐手这般粗糙,您可不能坐视不管哪!”
她边说,边握住了女子的手。
女子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去,手腕却又被宁意瑶握住,石榴在那边马上掏出一盒药膏子来。
“姑娘这是做什么。”女子慌张的问。
那女人也警惕起来,站起了身却不说话。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这双手现在保养的话,应当还来得及。”宁意瑶笑的没心没肺,看起来颇像不懂事的千金大小姐。
荔枝也接话说:“这是我们姑娘的润手膏子,用上一段时间那茧子便会自己脱落,手背的痕迹也能淡化不少呢。”
见只是涂个膏子,女人安心下来一些,讪笑着道谢。
她没注意到的是,正在用竹签为她女儿涂药膏子的宁意瑶,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涂完了药膏子,茶水还未喝多少,主仆三人便起了身,离开了茶摊。
母女两个对视了一番,都觉得今天的事有些欺骗,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
当夜,忽然刮起风来,宁意瑶带着武艺高强的樱桃,和记性很好的荔枝摸到了那女人的家里。
街坊邻居的住着,她还开了个茶摊,想要打听到她家里的住处并不难。
令宁意瑶有些想不通的是,这个女儿已经早就到了成亲生子的年纪,却还与她的母亲住在一起。
此刻母女二人已经要熄灯躺下了,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声音,女人有些紧张起来,毕竟这一天里发生过不对劲的事。
于是她披上衣裳起身,检查了一下门闩,见门闩完好,她正打算回到床上去,突然门被从外头踹开,屋外的风钻进屋内,因为风大加上惊恐,她肩上披着的褂子就这么被甩了下去。
樱桃先进来,宁意瑶和荔枝紧随其后,女人神情慌张的问:“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来寻仇。”宁意瑶直截了当的说道。
“寻仇?您这是寻的哪门子仇!我开这茶摊这么些年,可从未和谁结过仇!”
宁意瑶不动声色,眼神微凉的说:“我的仇,是在你开茶摊前便有了,杜若。”
话音刚落,对面的杜若瞪大了眼睛,神情惊恐不已。
紧接着,她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嚎叫,她急忙转过身去,只见是她的女儿从床上滚到了地上,疼的满头大汗。
“小卉!你这是怎么了小卉!”杜若慌了神,企图将女儿扶起来,但她女儿的状态此刻十分不好,根本不让她近身。
杜若瞬间联想到了今天涂抹到女儿手上的药膏子。
她站起身来,吼道:“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宁意瑶微微一笑,坐在椅子上反问道:“那你对我母亲,又做了什么?”
杜若的眉心狠狠一跳,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从未杀过人,唯有孟氏是死在她手上的,这条人命,也成了她这么多年梦魇的根源所在。
原本以为没了能查到她身上的证据,她便可以躲在京城的最底层逍遥自在了,却不想如今孟氏的女儿长大了,甚至还来寻仇了!
事已至此,她承认与不承认,又有什么不同?
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你…是宁家的姑娘?”
“不错,我的母亲姓孟,你是伺候过她的。”
杜若脑袋一疼,这才仔细看了宁意瑶的脸。这一看不要紧,那个死了多年的孟氏长的模样又重回记忆,和眼前的少女面孔慢慢交叠。
只听杜若一声惨叫,跪下身来瑟瑟发抖的求饶道:“姑娘!宁姑娘!这事不关我的事啊!更不关小卉的事,还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卉吧,她真的是无辜啊!”
“她无辜?难道我的母亲不无辜?我长到这个年岁,连母亲是什么模样都不知晓,我不无辜?”
少女眼眶发红,脸色发白,提起那位未曾谋面过的母亲,她是真心实意的觉得悲恸。
而另一边的杜若,眼底都是恐惧,身子瑟瑟发抖的哭道:“姑娘的母亲确实是因我而起,但小卉的确无辜!当年她已经定了亲事,却被一伙禽兽毁了清白,又以此事要挟我对您母亲的饮食下手,我也是无能为力啊!既然能毁了小卉的清白,下一次就能要了她的命,我又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