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辞渊的锦衣还带着夜露晨息,今夜马不停蹄赶回彭城。
“南方所有萨巫教的教点都会被接二连三清剿,但凡有丝毫反抗,格杀勿论。”大凉给过他们机会,但这些人却聚众蛊惑人心,咎由自取,“萧褚,别拿个小姑娘来威胁!”
是男人,就堂堂正正的站出来!
萧褚冷笑:“我从来不是个光明正大的人,女人还是孩子都一样,怜香惜玉的,反总困于囹圄。”
“看来萧大人注定是天煞孤星。”温杳呛声,大国师知天命顺天意,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自打从傅辞渊口中得知这号人物的存在,她少说也作了些“调查”。
萧褚唯一的亲人便是他的师父,也就是北羌上一任国师,恰死在肃王手中。
她“狂言”出口,并不畏惧萧褚,也不在乎他是不是会真的较劲发狠拧碎了她的膝盖。
“你用不着激我。”
萧褚要承认,温家姑娘慷慨热血有情有义,但站在敌对立场,他不喜欢。
“激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傅小世子离开彭城是你们的天时地利人和?不过是给个作乱的机会,给个自己将自己送上断头台的机会!”
肃清邪教,若没有动静,怎么肃清。
温杳一想就明白,傅辞渊精打细算绝不可能将彭城拱手相让。
目的?
自然是为了引出萧褚。
这位北羌来去无踪只在传闻中的国师,究竟是神是鬼,见见便知。
更甚者,趁着这次内迁的北羌作祟,大可以在两国互通问题上来个借题发挥。
这步棋有些危险,可危险才刺激。
傅辞渊心头发热,他知道杳杳聪明伶俐一点就透,无需他多做解释。
萧褚微微怔愣。
他不由看向那皇亲国戚。
弱冠年岁,与自己相较着实青稚不少,可深思熟虑、胸有城府,怕是大凉的庙堂江湖未必有能出其右者。
当年老肃王曾与温家将领珠联璧合,在边疆驰骋如入无人之境,如今温家的男人死绝了,但是那颗心没有死。
眼前这一男一女,都是北羌的心腹大患。
想要在大凉土地上埋下祸根,就要彻底铲除!
萧褚神色微动,眼角眉梢突地腾起某种决然,只是他的手还没来得及动,就觉臂弯处冷风袭来,温杳不知何时摸出了藏匿在枕边的小砍刀。
趁他这心神一分的刹那,不由分说劈来!
萧褚大概根本没料到,姑娘家竟会在闺房枕头下藏了把刀!
见鬼!
男人惊诧间侧身闪避便没了拿捏的优势。
傅辞渊心领神会,好似就等着温杳出奇一搏,他手中银剑若惊鸿月光,一下就挑穿了萧褚的衣襟。
当啷。
那挂在男人颈项间的兽牙落地。
不详之兆。
萧褚是个识时务的人,眼见无法得逞想也不想掠身就要跳出窗外,“啪”,他腰下的系带就叫傅辞渊拽住了。
这才能从月下见到萧褚棱角分明的面庞轮廓,长发高束中挽着银丝织带,黑眸细长蕴藏锋利,若非行事卑劣,大概会以为是持重老成之人。
他不急反挑眉:“傅小世子,您是要抓我,还是要去看看那个小姑娘的腿伤?”
傅辞渊一愣,似是听闻温杳微微的抽气声,手下意识便松开了。
萧褚身形消失于夜色中。
无妨,他还给傅小世子准备了一份“大礼”。
傅辞渊无心追究,他更着急于温杳的伤势,刚想要点烛火却被温杳制止了。
“三更半夜的,点烛惊动祖母她们就不好了……”
她的伤全都是瞒着的。
傅辞渊索性将她抱至窗口。
月光清亮。
可见膝上渗出血痕,傅辞渊眼瞳里顿酝入疾风骤雨的暗沉。
“迟早亲手拧下萧褚的脑袋!”
他话说的狠绝阴戾,可手上解开绷带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就弄疼了温杳。
从皮肉伤口看的出,近日被利器刺穿过。
他质问起来。
温杳支支吾吾的,但还是将彭城遭难的经过和盘托出。
傅辞渊脸色越来越黑,声音里多的是压抑的愠怒:“谁让你给彭城出头的?!”
还冒着倾盆大雨冲去城门口救人?
要她救吗?
若是林茂陈笙他们没有及时赶到,卫筠阳一旦得逞,绝对不会留温杳的性命!
“我哪里是为彭城出头,我是为了傅大人,”温杳听出他生气了,连忙安抚,“我才不会让任何人栽赃罪名给你。”
她言辞凿凿,眼珠子一转就偷偷去看傅辞渊的神色。
“小小年纪,学会护夫了。”男人酝着满腔的愠恼都变成了不舍。
温杳脸一红,撇着嘴:“我是在护着彭城的父母官,对了,祖母她们还不知道这些事,我都让季桐哥哥帮我瞒着。”
“季桐?”傅辞渊蹙眉,眼神微微肃然,那不是方湛吗?
“你叫她哥哥?那我是什么?”男人哼哼着声把温杳抱怀里调整了个舒适些的坐姿。
平日里,温杳只唤过他哥哥,怎么方湛还来插一脚?
“你要作我兄长吗?”温杳反问。
“我……”
男人哑口。
去他娘的兄长。
傅辞渊觉得自己这醋吃的实在没有道理,但又忍不住有点儿堵心,温杳怎么能喊别人哥哥,就算是义兄,他也该是“名义上”唯一的那个才对。
男人不坑声了,只管帮她清理包扎,末了还掏出锦帕浸湿了擦拭她脖颈子里沾染的血痕。
少女肌肤柔软,颈项优雅,月色下娇如凝脂,布帛磨蹭两下就容易泛红。
酥风阵阵,荷香入屋。
温杳见他一言不发,只好从桌上摸了打糖塞他嘴里。
“谁买的?”
“季桐……方校尉。”她改口的贼快。
傅辞渊这才稍有满意。
“你是怎么察觉萨巫教早有预谋的?”温杳的膝盖还觉得麻痹,她只好到处找话题分心。
“在南方的时候,我已经派人查找萨巫教近几年来所有的动向,扩张意图,教化民众,最容易蛊惑的还是那些占卜言论。”
老百姓听天信命,容易就被舆*论所导。
温杳倒是想起来了,似乎……脑子里残存的某些不清晰的片段,傅辞渊回城的路上的确是收到过信笺。
好像……还是粉色的。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