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入狱一事,不出三五天就满城皆知。
傅凛竟会巫蛊之术?
百姓们七嘴八舌,怎么可能嘛,一个草包,天天在宮里抚琴弄曲,会去谋害皇后?
“你还别说,整日里闷着脑袋,谁知道他在宮里干什么?”
“可太子既不关心民生又不关心国运,谋害二圣有什么好处?”
“照你这意思,不如换个人来当当。”
“可不就是!太子干过什么为国为民的大事?没有啊!”跟菜市场一样的茶馆里叽里呱啦闹翻了天,“要我说,还不如端王呢!”
“就是就是,不如端王!”
不知怎么的,傅央这呼声就跟浪潮一样掀起了头。
东宫早该换个人来坐坐了。
端王虽未开疆辟土可军中千锤百炼早已如弦上之箭,一触即发,而傅凛要啥啥不行,干啥啥不会。
“我听说,案子已经交给端王审理了。”
“哎呀,要变天咯!”
温杳正在阁楼,口吃米糕,耳听八卦。
“小姐,端王的呼声好高呀,整的好像他马上就要黄袍加身当皇帝了呢。”夏菡也听得楼下的嘈杂,心生不悦。
话音未落,大街上一阵纵马高喝。
夏菡趴出窗子一瞧,正是端王策马而过,引起满城哄闹。
“他好神气!自家大哥陷落牢狱,一点而也不担忧,陷害太子必定有他的份!”小丫鬟义愤填膺。
哟,还真说对了。
温杳不慌不忙地倚靠窗边,冬日阳光落在她半边脸颊,暖融融地:“夏菡不觉得大凉的太子无用吗?”
夏菡眨眨眼,还认真的想了想。
“虽然说太子从来不理朝政,可身为皇长子,能不能继承大统是该由陛下群臣来公断,轮不到旁人插手。”
“再说了……端王也不是个好东西。”她又多加了一句。
温杳笑盈盈敲了敲她小脑袋。
“小姐,您不救太子殿下吗?”夏菡有些懵懂茫然,上回周慕航出了事,温杳劳心劳力,这次太子出事,怎么自家小姐一点也不忙活。
“我是什么身份,能有本事冒天下大不讳去掺和皇家内斗?”温杳挑眉,一不小心就是脑袋点地。
“我还以为小姐无所不能呢!”
“哟,失望啦?”温杳戳戳她,“虽然咱们明面上插不了这个案子,但是可以曲线救国呀。”
“曲线救国是什么?”
夏菡好奇。
“就是给端王府来一刀釜底抽薪!”温杳抬手做了个杀猪的姿势,看的夏菡一愣愣,“我让人找的花,到了吗?”
夏菡拍拍手,就有个小奴捧着一盆花儿上楼来。
那花在冬日郁郁葱葱,草本茎秆就像是小鹃花,花骨朵细密还未开放,乍一眼,似盆不起眼的绿植。
温杳拨弄一二:“送去端王府,给端王妃欣赏欣赏。”
“给她?!”
“瞧着花骨朵,不出几日就要盛放,我的园子不缺花,倒是端王府秃秃噜噜的,不如锦上再添一把。”
夏菡不明白温杳的话中意思,但小姐说的,就是“真理”。
她点点头,连忙抱下。
两人才下了茶楼,还没跨出门槛。
踢踏。
跟前落下高大的阴影,两匹骏马急驰骤停。
“我说小王爷怎么过了大道又突然折回来了。”原来七姑娘在这儿呢,沈靖拍了拍马脖子,看向一旁目光灼灼的傅辞渊。
这男人还真能从千万人潮中一下就盯出自家小娇妻啊。
沈靖的眼神下意识挪到温杳的肚子上。
傅辞渊踢了他的座驾一脚:“看什么!”
这都看不得?
沈靖咂嘴只好悻悻然的撇开眼。
温杳对这两人突然跑来跟前还有些诧异:“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大理寺来,正要去宫里,”傅辞渊将身后的油纸包塞进她怀里,“路过三宝街买的酱香鸭脖。”
给她解解馋。
沈靖呲牙咧嘴:喂喂喂!这是他本想买来趁着进宫送给申琼的,就被这狗男人拿来讨好自家小姑娘。
无耻!
无耻至极!
温杳甜滋滋的收下。
“要我送你回府吗?”傅辞渊体贴的很,恨不得宫里都不去了。
“我有手有脚,还能丢了?”看看后头都快黑下半张脸来的沈大人,温杳憋着笑,“你们快去忙吧。”
“王爷安心,奴婢会无时无刻陪着小姐的!”夏菡“自告奋勇”的很。
傅辞渊颔首,依依不舍调转马头,就看到小丫鬟手里还捧着花:“这是要送去哪里的?”
“端王府。”
沈靖闻言微微挑眉,与傅辞渊策马离去。
“那盆花,你觉不觉得多少有点儿眼熟?”少卿大人发出疑问。
傅辞渊默认,那是前段日子延寿宫里搬运进的花,温杳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去弄一盆送给关白凝,莫非……
见傅辞渊不言不语,沈靖耸肩:“你家那个小姑娘做事有的放矢,太子案,她暗中掺和又想置身事外,有备而来啊。”
老实说,那双眉眼看起来恬静温宁,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是最欺世盗名的存在。
沈月娥坠崖之事,沈靖都不由心慌。
温杳反而落得清静,竟然连关白凝都暗地里推波助澜了一把。
她们两个绝对算不上朋友,却又能在某些立场上达成一致。
得,宁得罪小人,别得罪女人;宁得罪女人,别得罪温杳。
沈靖算是看明白了。
……
几天下来,东宫的丫鬟和奴才都被逮了个一干二净。
傅央没有回过端王府,但听闻这几天关白凝除了照顾沈皇后就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府邸,两点一线没有其他交集。
尤其,只字不提东宫。
这让傅央很满意。
终于,在太子入狱的第十天,他踏进了刑部大牢。
深夜时不时传来严刑拷打后凄厉的惨叫。
踏。
脚步顿停。
狱中的傅凛不需要穿囚服,而是换了身简白长衫,面色淡然,清清落落的像是从书中走出来的诗人,不染尘埃。
“太子就是不同,连入狱也高人一等。”傅央冷言嘲弄,“东宫的婢女们都已经招认,大哥你在寝宫摆设祭坛,实施厌,这罪,没跑了。”
端王晃了晃手里鲜血林立的状纸,衬着那头传来的嘶喊,真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