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后没有嫡出的皇子。
这是事实,也是忌讳。
从来没有哪个宠妃胆敢在老虎尾巴上拔毛的。
连圣上也微微沉下脸庞。
沈钰目光一凛,盯着那美人看了半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大发雷霆时,皇后娘娘却笑了。
“本宫听说虞美人的父亲是大凉人,母亲是琊族人,你是南允艳名在外的第一美人,”她吹凉了手中清茶,“今儿个宫中大喜,实在不适你这身素雅淡妆。”
虞美人年岁不大,的确是娇骄相宜,明眸璀璨中撑着几分艳骨媚态,叫男人心头发酥。
“本宫宫中有不少尚衣局新裁制的衣衫,却不适我这身形年岁,配给虞美人倒是恰到好处,来人!送虞美人去延寿宫挑选新衣!”
沈皇后言笑晏晏一声令下,自有几位宫娥来请人。
虞美人对于沈钰的“大度宽容”似也有些讶异,速来听闻中宫皇后是个不好惹的,可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脾气没有,性格没有,她今儿个仗着盛宠冲撞了人,还不是要低头赏赐新衣。
虞美人咯咯一笑,跟着去了。
沈月娥冷蔑,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这宫里,总有些不自量力的女人,胆敢在她姑母的头上撒野。
看啊——
就连圣上都没有阻止。
沈钰这一出不气不闹,令百官纷纷称颂起皇后娘娘海纳百川来。
沈月娥招呼一旁的老太监,大声问道:“今年彭城进贡了什么?!”
“彭城献的是宫廷贡品,八宝豆鼓。”
“八宝豆鼓,什么东西?”郡主一脸嫌弃。
“是用大黑豆、茄子、鲜姜、杏仁、紫苏叶等配置而成,温中健脾、益气补肾的良物,听闻皇后娘娘前段日子身体虚弥,这才特地选料送来。”
沈月娥嗤之以鼻:“不就是些吃食,哪里哪年进贡的都不少,调理身体这种事御膳房和太医院难道会不懂吗!”
“彭城不是乡野之地,出的可是武国侯府这样的忠臣良将,如今叫他们进献珍宝,却献什么豆鼓,是瞧不起皇后娘娘吗!”
她一番话就是等着奚落温家的。
温杳带着闻人瑄出尽风头,不踩踏一下,心里着实不爽。
果然,庭中目光转向武国侯府那一桌。
温杳刚披上长衫,就听到来者不善,她缓缓起身:“彭城进贡八宝豆鼓是为了二圣的病体着想,而给皇后娘娘的寿诞礼在三个多月前已送达京城,需由我亲自,代为送上。”
温家女眷们一脸懵逼。
她们根本不清楚彭城进贡和温家献礼的事,面对沈月娥的责难也毫无准备。
只见温杳拍拍手,小丫鬟手中捧着一段红锦罩布上前来。
她“哗啦”一下掀开。
那瞬,满园只听闻惊叹声此起彼伏。
金翠辉煌,碧彩闪烁!
竟是一件雀金裘!
从来只在故事中才得以存在的黄金与珍禽羽毛织制的稀世珍品,如今,催璀璨夺目就在眼前!
温杳轻柔卷起雀金裘:“温家多年求与彭城纺织工艺精进,以金线、孔雀、雉、翠鸟等珍禽的羽毛捻线与彩丝经编成裘,天下只此一件,唯这灿若云霞的举世无双,才配皇后娘娘的雍容华贵。”
众人叹为观止!
虽知温家曾在彭城的夺天工上得了魁首,也知道,温家每年都有一批布料是只赏不售的,却不知,他们竟能制出如此精美罕见的贡品来博得皇后欢心。
沈钰头一次被雀金裘所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九五之尊看她如此欢喜,亲手为皇后披上了这件绝无仅有的衣衫。
沈月娥所献观音也是稀世珍宝,可沈钰要的,是天下无双。
整个御花园的人不禁为温家有如此工艺和能耐感到震惊。
回头来再看这武国侯府的娇娘,身姿纤凝,玲珑俏妩,烟罗软襟,窈窕风雅。
尤其是那颗七窍玲珑心,若是得了此女岂非无往不利!
虽说温家没有兵权,但这足智多谋可比那些有靠山的“世家嫡女”更令人神往倾慕。
一时之间,京城贵胄看向温杳的目光都变了。
这不,有人巴巴地跑来敬酒。
“听说,彭城的生意都是七姑娘亲手打理,就连纺布业也是靠着你设计的独有织机,在下仰慕已久,不知能否请七姑娘赏光,改日雅叙一见。”
小公子生的一副清风朗月模样,端着酒杯相敬。
温杳心头一乐,这人她知道,此前笑话过温家,他的母亲是侍郎夫人,还奚落顾兰蘅是个没人要的年轻寡妇。
现在,眨眼就能唱反调了?
温杳手中的酒杯晃了晃,还没开口,琉璃杯就叫人夺了去。
“七姑娘不擅饮酒,本王代劳如何。”
男人眸色晦暗,盯着那小公子一饮而尽的样子,好像恨不得喝的是眼前公子哥的血。
“肃、肃王殿下……”
世家子弟谁人不识,没想到,小王爷窜的如此快,这不是赤裸裸的在警告,别打她主意吗?
众所周知,傅辞渊与温七明里暗里的暧昧关系,尤其是奉旨抵京那天,男人是明目张胆的去“抢”人,可是等啊等,等了许久都未见宫中赐婚。
明眼人都晓得,沈皇后不会轻易同意。
再者,两人身份地位有差,兴许是逢场作戏,毕竟肃王什么美人没见过,又岂会在意一个不入流的侯府姑娘。
“若是得了空闲,想要雅叙,大可以来本王府上,恭候。”傅辞渊又加了句。
意思是温杳得入他府门,若旁人想见,自当觐见肃王妃之礼。
小公子哪里还敢留,撒腿就跑了。
温杳眼角抽了抽:“你怎么把人吓跑了?”她想留着逗逗呢。
“还敢怨我?”
温杳小九九一大堆,说起这件大出风头的雀金裘,倒是让傅辞渊想起来了——
陆良几个月前来京城的确是带来一些“小秘密”,莫非那个时候温杳已经打算为沈钰献上这宝贝?
看来温杳给人惊喜的本事远不止这些。
那头吃瘪的沈月娥看着自家姑母依依不舍的揉捻着雀金裘,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她总觉得沈钰的心偏了,而自己什么也比不上!
全都怪温杳!
她朝着漪竹使了个眼色。
漪竹颔首。
“七姑娘,郡主请您走一趟小园。”丫鬟如是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