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武国侯府。
这几个字眼一出,马贼们的眼珠子都瞪了出来,神色中又是惶然又是恨恶。
温烈等人数次打退想要袭击幽阗城的马匪,死在他们父兄手上的人数以千计!
温杳见被揭穿索性收了惊慌表情,她不看那些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贼人,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褐袍人。
“你家主人是谁?!”
褐袍人慢悠悠将脑袋上的兜帽卸下,出人意料的,他看起来竟像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中年官吏,单眼皮微微有些下耷,神光凝在眼尾显露两分虚佞。
“萧大人。”他言简意赅。
“萧褚?”
温杳一下就反应过来:“你是北羌使者,大漠马贼打劫商队收敛财富,是你们提供了兵器后援?把手伸到幽阗城,恐怕也是想找宝藏吧!”
马贼们经年剿杀不尽,总能卷土重来,原是如此!
“有点儿聪明,但是聪明的人总是很难活下去的。”北羌使者冷笑,“听说大凉前两个月征收州兵想要在西域建都护府,看来,这事儿不假。”
要不然,温杳怎么会出现在大漠。
“恐怕肃王的军队已在戈壁滩上了吧?”使者一想就通,很快,这座城寨就要迎来一场“暴风雨”的袭击。
“什么都护府?”马贼听的面面相觑。
“蠢货,大凉的小王爷要把你们杀个一干二净呢!”使者啐道。
红巾小头目后槽牙一咬:“他娘的以为自己是谁?大漠能由着那些娇生惯养的旱兵来去?!”
他可不信。
什么竖王横王的,沙漠千变万化,就算他们提着千军万马来攻打,都熬不过一晚,那些孤狼和尘土都会把陌生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老子等着他们来送死!”马贼嗤喝,话音未落,突然城寨内哄闹骚动起来,马蹄阵阵如临大敌!
几人下意识的从那高铸的铁窗望出去,只见昏黯天际“嗖”地划过一道火光!
“火箭!”北羌使者惊道。
城寨内惊叫顿此起彼伏。
“有敌来袭!”
“东南角,有敌来袭!”
瞭望塔上的哨兵高声叫嚷。
那瞬,隐约可见数百带着火种的投掷飞石从东南角的平然沙丘后攒射而出。
呯!呯!呯!
石块重重砸烂了城寨东南大仓外堆叠的木箱。
“这就是你们大凉人的本事?!”马贼本还带着惊愕的表情缓缓镇定了下来,靠这些破铜烂铁放火烧城?
荒唐。
他很想笑,东南虽然防御薄弱,除了堆叠起来的货物就是运输需要的马匹和骆驼,只要立马封锁东南角,就算烧了,也不过损失些钱财。
“你们大凉不是要建都护府吗,不是要铲平咱们这些贼人吗,居然连正门也不敢应,怕是缩头乌龟当习惯了吧!”马贼哈哈大笑。
那北羌使者却面露疑色,这次领兵之人是肃王傅辞渊,那男人不喜欢玩什么迂回曲折,放点小火吓唬吓唬人的把戏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
中年男人的目光转向温杳。
只见那姑娘镇定如斯:“大凉的手段,今儿个你们可以见识见识。”
她话音刚落,东南角霎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炸声!
整个城寨抖了三抖,监牢的石柱微微倾斜,砂砾滚进他们的衣领。
所有人皆被吓了一跳!
几乎在这瞬间,铁窗外烈光乍现变成了一片火海,爆炸声不绝于耳,夹带着贼人被烈火灼烧时鬼哭狼嚎的凄厉呼喊。
整个城郭都被点燃了!
“外头发生什么事?!”红巾头目怒喝。
牢门被撞开,半身着火的贼人跌跌撞撞滚进来,他已经皮开肉绽、面目全非。
“外头、外头全是炸药、全是油,咱们那天带回来的货物箱下藏满了硝石硫磺,酒坛里装的……都是燃火油……”
他根本来不及把话说完,皮肉烧焦,噎断了气。
货物箱中以半层金银为饵,下藏的都是中空火药砖,带火的巨石砸碎了箱子引起了爆炸,又将酒坛中的燃火油炸的四处飞溅,沾染之处,都是无法控制的汪洋火海。
大漠之中缺少水井,遇到燃油,如何瞬间扑灭?!
片刻,整个城寨都烧起了熊熊大火乱成一团,更有数百人因逃跑而在慌乱中被马匹踩死,在汪洋火海和生死攸关之间,他们成了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
货箱、炸药、燃火油。
红巾马贼恍然大悟,全是——全是眼前这个女人安排的!
“老子宰了你这小娘们!”他惊怒交加,死也要拖一个下水!
马贼反手一耳光甩去打落温杳的毡帽,揪住松散的长发就举刀劈向她脑袋,突地,整个身体僵直抽搐,一把匕首刺穿了他的心脏。
血渍飞溅在温杳脸颊。
北羌使者面无表情,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捅死了“合作者”。
中年男人不慌不忙,拖拽住被绑缚起来的温杳:“肃王的大军既到,只能麻烦七姑娘做我的护身符了。”
北羌人若被发现绝没有好果子吃,这个时候,温杳就有活着的必要了。
……
十多箱火药可不是盖的。
轮番爆炸下,半座城墙都坍塌了。
碎石火海都已经要了马贼的老命,岂能封在城中等着被烧死!
要逃就得逃出城。
六柱石门轰然大开,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耀的人眼灼灼发痛。
不远处的傅辞渊侧目观望,他就知道,总会有人打开大门“请”他们进去!
方湛一看到落荒而逃的马贼,他眼睛都发亮:“弟兄们,跟我上!为所有死在西行路上的商旅报仇,为大凉开辟护都护府立功!”
他剑指苍穹,高声呼喊,火光中的炽热溢在兵卒们骨血中,他们纷纷举刀呐喊,驾马冲向城寨。
马贼们才狼狈不堪的从火灾中逃出生天,就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袭来,惊魂未定岂有还手之力!
一盘散沙不过如此。
火光将傅辞渊的玄色劲装映照的赤红一片,洵武领头急忙带着他赶往地牢,好在这地下堡垒坚固并没有被砸损,同时也阻止了火势蔓延。
洵武踢开牢门闯入,不由倒抽口凉气。
血腥味弥漫,没有温杳的踪影,唯剩一具还温热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