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回门礼，傅辞渊陪着周慕航和温家众人用过午膳。
温菱抱着小望舒，孩子伶俐可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好奇，咿呀学语的模样逗得大家伙咯咯直笑。
“哎呀，说起来杳杳可想好孩子起什么名了？”乔柳格外关心。
温杳一愣，这、这肚子都还没那么大，怎么就想的这么后面。
“这可拖不得，你不知道呀，慕航当初为了给望舒取名可是抓耳挠腮地在翰林院写了整整五张大纸还拿捏不定！”
温菱忍不住“数落”自家丈夫。
当大学士的人了，却连孩子的名儿都犹豫不决。
“慕航那是关心则乱嘛。”万君梅现在可是站女婿头的。
温杳听全家唠唠叨叨，她笑吟吟咬着酥糕，傅辞渊将烫热的玉米汁吹凉了送到她手边。
女眷们眼神交汇，瞧瞧，小王爷宠着人呢。
“这不，下个月就是冬飨了，杳杳还没有参加过吧？”温菱想起这事。
温杳只是听说过。
冬飨是腊月天时，京城数多皇族女眷和世家贵女们结伴同行，去城外的山居庄小住几日。
说是“闺蜜”感情之约，其实嘛，就是攀谈攀比，互相挤对眼。
“到时候，我陪杳杳去吧。”顾兰蘅自告奋勇，“因为都是女眷，守卫格外森严，由知府黄大人亲自带兵护送。”
“也好，你照顾着，我们也放心。”
薛太君见温杳眼神里兴致勃勃，就知道她这一两个月准备大婚也算憋出了毛。
想出去走动走动呢。
温杳见满堂其乐融融，她悄悄回了院中。
房内一切如常，看得出夏菡每日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她从枕头边被褥里抱出那个从石屯村带来的小木盒。
不值钱的小物件却历历在目，某年某月，某时所得，她不由笑了起来，真像是场不为人知的奇妙相逢，将她与傅辞渊牵扯到了一条红绳上。
“小姐！”
夏菡高高兴兴蹦进来：“您一个人跑来房里做什么？”
“来看看我的小丫鬟。”
“哼，小姐都把我抛到了九霄云外呢！”她嘟囔着，好想做陪嫁丫鬟去王府照顾着小姐。
可温杳说什么也不让，夏菡不是卖身的丫鬟，任何时候想走，温家都不会亏待她。
“哦，我倒是把春山集所有的胭脂水粉都留给了个小没良心的。”温杳戳了戳她脑袋。
她留在侯府吃穿用度上的东西，夏菡只要喜欢，可以随便拿去用。
夏菡嘿嘿一笑，连忙搀住：“可是奴婢想时时刻刻见着您。”
“王府大门常打开，准你随时探望。”
小丫鬟眉开眼笑，一拍脑门：“对了！外头有两个梨园的小奴候着您呢。”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候我？”
温杳奇怪。
果然两个青衣小奴恭恭敬敬等着。
“我家小公爷想请肃王妃走一趟梨园。”
这个时辰？
温杳听着府里头还欢声笑语，想着去一趟也不麻烦，便应了。
被吩咐照顾小王妃的洵武，悄悄跟了上去。
梨园里唱着热热闹闹的戏，蓬门大开却不迎客。
唯独闻人瑄摆着一桌好吃好喝。
温杳这才知道。
小公爷今夜打算离京。
她很意外，本想问问他在京城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
但细一想，闻人瑄曾想为自己式微的家族挣得一席之地，可没有朝野权势支撑的闻人家早已一盘散沙。
坍塌的砂砾，无法凝聚起来。
他打算回到封地白手起家、从头经营。
温杳不免失落：“回去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告诉温家，不遗余力。”
武国侯府明面上帮不了什么，但她温家天南地北有的是合作商家，有银子，那就捧钱场！
闻人瑄颔首：“你放心，这点我不客气。”
他将最后的糕点碟送上，居然是温杳年幼时在山外县，秋阿婆总去买的豆饼。
虽是街边小吃却回味无穷。
闻人瑄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她的小腹上：“傅辞渊待你好吗？”
这话一出他有些尴尬，全京城都知道，肃王对七姑娘一片痴心。
宁可放弃唾手可得的重权，也要立马迎娶留京陪她生产。
温杳笑了，笑的满足温柔，好像想起那个男人都叫她打从心眼里开怀。
“多谢小公爷关心。”
两人出了梨园，才惊觉夜幕下，大街上行人稀少。
闻人瑄叫来马车，回眸时，总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温杳站在灯花前的身影依旧窈窕，袄裙边烫着一层圈银光泽，灯与影缱绻清绝。
忆昔长安道，与君初相识。
闻人瑄欲言又止。
“京城中端王集权，沈钰集兵，太子无用，皇帝又年迈……再看番邦局势，我大凉刚建都护府还未成型，北羌必定趁此多加骚扰，听说蛮族已在西北边境囤积粮草，恐怕会有番大动作。”
他顿了顿：“肃王妃，千万要小心。”
不等温杳略带诧异的神色开口，他已经钻回了马车。
车夫扬鞭，启程。
马车内的暖炉燃着香料，他不言不语。
一旁随侍的小奴却轻轻喘了口气：“小公爷，奴才方才还以为您要……”
“要怎么？”
“以为……您要对肃王妃说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闻人瑄冷笑，他所有关切的点到为止，只会让温杳觉得亏欠良多而不至怀疑他。
男人翻出怀中藏好的文牒。
沈月娥动作倒是快！
两夜的功夫就把悬城通关文牒弄到手，沈钰若是知道，一定会扒了她的皮，可，这与他闻人瑄有什么关系。
“您真的要离开京城吗？”小奴又问。
“沈钰这两年把东征军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京城周围，悬城虽是他们的发源地但如今人马不足三万，这是夺取他们老巢的好机会。”
“可……咱们只有从前长公主家留下的旧臣，会不会不靠谱？”
“区区一座悬城没什么大不了，但想要拿下西边，还得靠一个人。”
“谁？”
咯噔。
出了京的马车被突然拦下。
帘子一掀，映入眼帘的是猎猎长袍，袍下金靴上绣着虎形狼牙图腾。
北羌人？！
小奴心头一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