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凛是个什么性子天下皆知,以他的年龄身份早该有太子妃和数位嫔妾,可偏偏东宫被巧妙扔进再多的美人他也不屑一顾,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比琴更吸引他。
若是突然传出与温七姑娘有私情,谁会信?
这便是造谣,造东宫的谣,那要你命的,很可能就是五九至尊。
郑灵芸很清楚,她方才心直口快一下子撞到了枪口,就差拽着傅凛的衣领子大骂他是低等下人,她此刻惶恐至极,只敢拉着沈月娥的衣袖,请求她多为自己美言几句。
她可是,为了郡主才出此下策的呀!
沈月娥面色僵凝,她没想到温杳居然和不近人的太子有“交情”。
“还请殿下息怒,今日是端王大喜,大家喝了酒就有些胡闹了……”都是脑袋发昏才出了乌龙。
“看来需要清肃的,是郡主的身边人。”小人多作怪。
“殿下教训的是,月娥记住了。”她一边赔笑,一边示意众人赶紧撤下,还堵在这儿碍眼不成?
一群人立马鸟兽散。
温杳这才站起身,杯酒下肚有些头晕:“多谢太子。”
要不是傅凛及时赶到,她可没有把握对付一个喝醉酒又力气大的男人。
“七姑娘早就听出了我的琴声,我不过是来还个人情。”
他不爱喧嚣热闹,不爱众星捧月所以才乔庄进府,毕竟是自己九弟成亲的日子,来为他演奏一曲也算兄弟场。
谁知瞧见郑灵芸的小动作。
“此刻孤不便送你回去,但……有个合适的人选。”傅凛搀了她一把。
片刻,就有人躬身前来。
闻人瑄。
如今傅辞渊不在府中,最可靠的委托只能是小公爷。
闻人瑄听傅凛简述一二,颔首接下颇有醉态的温杳,见她脚下虚浮趔趄不由怨道:“明知不能喝,胆子还这么大。”
温杳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戳到了他额上:“一杯。”
闻人瑄将人连拖带拉的拽上马车:“怎么不见你对郑灵芸和沈月娥多生些防备。”
不过饶是他也没想到一个侍郎小姐居然胆敢在端王的喜宴上对温杳下手。
女人嫉妒心作祟起来,还真要人老命。
温杳趔趄着跌进去打了个滚,整个人就有点儿昏沉蔫蔫的。
小公爷挑开车帘一角,王府里歌舞不歇,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想回侯府去吗?”他问着,就瞧见大道上来了匹玄色骏马,如疾飞驰,驾者锦衣劲装,神色俊朗,如黑夜乍亮的星火,令人不由侧目吸引。
正是肃王。
温杳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我得……等傅辞渊。”
闻人瑄神色微黯,合上帘角,那瞬,骏马与之擦肩而过。
“他一时半会来不了。”
小公爷叩响车壁,马车缓缓前行,驶离端王府。
傅辞渊今日主持宫内婚庆事宜忙的停不下手,月上柳梢急着出宫就来找温杳,可满园落目唯独不见那小姑娘的身影。
去哪儿了?
“肃王殿下。”正欲离开的步伐停顿,身后有人叫住了他,竟是邵俞,那日在狩猎场并肩作战过的东征军小将,刚烈英朗,“奴才有事,想请您后院一叙。”
傅辞渊蹙眉,他极不喜欢这“奴才”二字,东征军中的每一个人,下至兵卒,上至将领,全都以奴才自称,就好像他们从来都只是家奴军。
“邵校尉,少说奴才二字,你是沈家的人,也是大凉的人。”
傅辞渊昂首阔步走向院落。
邵俞微微一愣。
园中充斥着酒味和浓烈花香,远处锣鼓喧嚣,这便是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突地,有人从花丛里飞扑出来,撞进他怀中。
娇娇俏俏,带着一身沁香。
是沈月娥。
傅辞渊立马明白了,邵俞引他前来相见。
“郡主醉了。”他推拒,身体随之往后躲闪,避开了沈月娥的“投怀送抱”。
沈月娥面色酡红,显然是喝了不少,她拽住男人衣袖,目光痴迷,话语温软:“你就那么不愿意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如果郡主不使那些小心机,兴许本王会当你是可亲的远亲妹妹。”
“我不要当什么妹妹!”沈月娥听不得这些推诿言辞,激跳起来,“傅辞渊,姑母一直想为你我定亲,你百般推脱,就为了彭城那个野丫头!”
傅辞渊眸光一黯,清冷似殆尽的流星:“别在我面前诋毁温杳。”
沈月娥被他话语中的寒意所震,委屈涌上心头:“我哪点儿比不上她!我也可以为你绣花,为你做饭,为你学诗词歌赋,为你学刀枪剑戟!”
“你最大的错,就是处处想和温杳比。”
“那又如何!论身份、权势、钱财,本郡主就是天之骄女,你在这儿心心念念的找她,她根本不等你就和闻人瑄走了!”
傅辞渊神色紧敛。
闻人瑄。
是啊,他进府前看到了小公爷的马车,温杳就在上面?!
男人甩开沈月娥掉头就走。
“回来,傅辞渊!你给本郡主回来!”沈月娥自知失言声嘶力竭,所有的醉意都化成了浓烈的恼恨。
她本俏丽美艳,眼泪花了妆容,现在的模样丑极了,可是——
漂亮的还是丑陋的,有什么关系!
她今日花了整整两个时辰精心打扮来端王府,难道是为了傅央的大婚?
不,她想着来见傅辞渊的!
可那个男人根本不屑一顾。
沈月娥扫落石桌果盘,拳头捏的死紧死紧,她爱慕多年,等候多年,如果不是温杳——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她一定可以打动他!
“郡主……”邵俞在一旁看的很是心疼。
“谁让你滚进来的!出去!”
沈月娥双眸赤红,求而不得最狼狈难堪的一面,她不要任何人看到。
邵俞站在原地没有动。
小郡主怒火中烧,抓起酒壶,呯地一下就砸在年轻将领的额头上。
血渍顺着脸颊淌下。
邵俞没有躲没有走,蹲下身开始收拾满地狼藉。
沈月娥怔愣半晌,满脑子的酒熏清醒大半,风里的腥味叫她眸光闪动。
她走上前去,金丝鞋履“啪”地踩在邵俞正握着瓷片的手上,碎瓷顿扎的掌心血肉模糊。
小将领没吭声,只是慢悠悠的抬起眼。
沈月娥有那么一瞬从他的眼睛里也看到了一种与自己相近的求而不得的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