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一下,周慕航想也没想就冲上来猛力撞开那男人,金刀狠狠刮过他手臂,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虬髯大汉脚力吃紧,突地,腰腹刺痛,温杳的砍刀已狠狠劈进了他侧身,大汉嘶喊着声倒地,血流如注。
“慕航!”温菱被吓坏了。
“我没事……”周慕航的手臂被割伤,但见温菱没受伤,他松了口气。
“二姐,你带周公子先去茂县,他要赶紧寻医止血。”
“杳杳,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这不还有一个没断气的,我要把他送官究治。”
零散的尸体,呜咽的呻吟。
虬髯大汉还没有死。
但他的同伙已经全没了命。
“对,送官!朗朗乾坤下竟……”周慕航耿耿于怀。
“你少说两句!”温菱蹙眉把他扶上马车。
“今晚我在茂县和你们碰头。”温杳做了决定,简单叮嘱。
温菱颔首,按住周慕航的伤口,驾马而去。
温杳见马车行远了,她缓缓走到虬髯大汉身边,抬脚踩在那把小砍刀上。
刀锋又没入腰部皮肉一寸。
男人疼的满头大汗,脸色发白,浑身的力道在瞬间被放空,手臂上的青筋捏都捏不起。
“送什么官,究什么治,你铁定不会说,我可以自己猜,你们假扮山贼想要取我和我二姐性命,如今彭城内外,柯家求自保,卫家不敢动,怎么看,都像是沈家来人的作为。”
那人神色微变。
“东、征、军,”温杳知道自己猜对了,以兵卒冒名山贼,即便她死了,也只能说一句生死有命,“沈厉好大的胆子啊。”
温杳脚下用力,那大汉边侧腰腹皮肉尽断,活活痛死过去。
小姑娘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用往自己脸上贴金,沈大人没空对你这无名小卒下手。”眼见大汉咽气,林中这才走出一抹窈窕身影。
酥胸半掩,婀娜多姿,沈半青罩着宽大的狐裘,她浓妆艳抹,盯着温杳那清丽小姑娘的脸蛋便透出一股凶恶。
“这么说,是半青姑娘要下死手?”温杳不觉得意外。
“碍着月娥郡主的人都没命活,我只是替主子出谋划策罢了!”她的理由很正当。
除掉所有意图接近傅辞渊的女人。
沈家奴向来心高气傲,她被沈厉送给傅辞渊,那男人却对她的诱惑不屑一顾。
如今,脖子里还留着被掐过的淤痕难以示人。
所有的羞辱,皆因温杳而起。
既然傅辞渊冥顽不灵,就休怪她翻脸无情。
“口口声声为郡主,沈大人知道你动了他的兵卒来做这龌龊事吗?”
“你要是被灭口,谁来告诉他?被问责的也不过是这茂县的官府罢了。”沈半青条理清晰。
她的拇指已经推开藏在狐裘下的长剑,要不是这几个废物连温家两姐妹都对付不了,何须她动手!
当然,也亏得温杳驱离了温菱和周慕航。
温杳弯腰,用力拔出劈在尸体身上的砍刀,血水顺着刀锋淌下。
那瞬,有抹水玉光影掠过林间残阳余晖,细小聆音猝然响起。
沈半青孤剑挽花的手腕徒然吃痛,哐当,长剑脱手。
同时,一枚白色玉子碎裂在地。
温杳下意识转头看去。
官道上缓缓行来一辆奢华富贵的马车。
竟是沈厉和傅辞渊。
沈厉眼角寒芒毕露,紧紧盯着那跌倒在地的沈半青,原来傅辞渊会突然去荣陵接他回城走这官道,是故意的。
沈半青趁他不在调了他的兵卒欲杀温杳。
那婢子没有预料会被撞个正着,脸色惨白如鬼。
温杳最会什么,煽风点火顺坡儿下。
“沈大人您都听清楚了,半青姑娘可是在借您的手杀我,若我有个三长两短,温家必要追根究底,作为彭城代职的傅大人也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沈皇后会不会以为,是您想要挑起傅大人对娘娘的不满呢。”
温杳站在尸体中央,满身的血渍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沈大人!”沈半青着急了,若是坏了皇后想要拉拢傅辞渊的事,她万死难辞其咎,“不是奴婢擅作主张,是月娥郡主想要——”
女人的话戛然而止。
沈厉目光一凛,长袖翻飞,便有冷风割过沈半青的脖子。
血痕立现。
“贱婢,还敢假传小郡主的意思!”
妖娆女人死在了沈厉手中。
沈家,不养废物!
既杀不了温杳,又勾引不了傅辞渊,还叫人抓个当场看好戏?!
温杳唇角冷蔑的勾了勾,这结果,不出意外。
“她是月娥郡主的人,郡主心仪小世子多年,一直求着皇后娘娘做主,这不,大约是小世子离京久了又与温家走的太近,”沈厉掸了掸衣袍落叶,不痛不痒,“贱婢做事出格,死有余辜。”
傅辞渊不置可否,他从头至尾就没有开口说话,但是那枚玉子却是出自他的手。
小世子救人心切,心疼着温杳受伤呢。
沈厉不由正眼去看那满身是血的七姑娘,她冷冷踩着兵卒伤口时,眼底里没有一丝怜悯。
甚至,出口就逼问他关于东征军和沈家的意图——
温杳有想法有胆识,不是“乡野女子”四个字就可以形容。
傅小世子瞧上的女人,没那么简单。
温杳没注意到他探究的目光,只是有些遗憾可惜的踢了踢沈半青的狐裘。
“沈大人身边有这么美艳的女人居然从没有心动还那么利落的杀了干净,真是暴殄天物。”
“沈某对女人不感兴趣。”
“那对男人感兴趣?”
沈厉板起脸懒得回复。
还真是什么都敢往上捅词儿。
“沈大人这次在柯家收获颇丰,别忘了我们武国侯府的好处。”还是她牵线搭桥的呢。
“七姑娘一手好牌,沈某不忍心打坏。”
沈厉挑眉,就看到傅辞渊掏出锦帕,拉着温杳的手,细细给她擦拭指尖血污。
小世子还真不当自己是外人,这么不避讳,就是明摆着给他看,月娥郡主在他眼里没有一点儿存在感。
“温小姐想必受了惊,本官送她去茂县,沈大人自便。”傅辞渊说的义正辞严。
受了惊?
沈厉冷声,他瞧那小姑娘活蹦乱跳的,手底下砍了那么多人脸色都不带变。
“小世子真会怜香惜玉,”沈厉跨身上马,“来人,把这官道收拾干净。”